“阴魂不散……”宁忌低声嘟囔了一下,朝那边走去,秦维文也走了过来,他身上原本挎着刀,此时解开刀鞘,仍在了路边。
“你这次再挡我,我会打死你的!”
宁忌一面走、一面说道。此时的他虽然还不到十五,而秦维文比他大三岁,已经到了十八,可真要生死相搏,二十九那天宁忌就能杀死所有人。
秦维文脸上的淤肿未消,但此时却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他也不说话,走到近处,一拳便朝宁忌脸上打了过来。
“操,都是那贱人的事情,你有完没完——”
宁忌一声骂,挥手格挡,一拳打在了对方小腹上,秦维文退后两步,随后又冲了上来。
两人在路边互殴了许久,待到秦维文脚步都踉踉跄跄,宁忌也挨了几拳几脚之后,方才停下。道路上有大车经过,宁忌将战马拖到一边让路,然后两人在路边的草坡上坐下。
“你非得出去干什么啊……”秦维文说道。
“我找到那个贱人,一刀宰了她。”宁忌道。
秦维文沉默了片刻:“她其实……以前过得也不好,可能我们……也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关我屁事,要么你一起去,要么你在山窝窝里猫着!”
“我来给你送东西。”秦维文起身,从战马上结下了包袱,又坐了回来,将包袱放在宁忌腿边,“你、你爹让我送来给你的……”
“啊……”
“要不然老子怎么找得到你!真要抓你你走得掉吗!”秦维文等着眼睛嚷了一句,扯动脸上的上,令得他有些龇牙咧嘴,随后还从怀中拿出一封封了火漆的信,“喏,这封信里有华夏军在外头各种人手的联系办法,你看完以后,就把它烧了,现在给你,没有拆封,你现在就看。待会就要烧!”
宁忌默默地拆开了信,那信函当中,写的果然是一些华夏军在外界的接头办法,他揉了揉眼睛,努力地背着。待到了信函的最后,又有两行字。
父亲的笔迹写着:儿子,保重自己啊。
母亲的笔迹写着:早点回来。
周围又有泪水。
宁忌忍住声音,努力地擦着眼泪,他读出声来,结结巴巴的将信函中的内容又背了两遍,从秦维文手中夺过火折子,点了几次火,将信纸烧掉了。
秦维文的眼泪也在掉,此时站起来,朝宁忌肩膀上踢了一脚:“你非得出去送死啊!”
宁忌道:“老子的武功天下第一,你这种不能打的才会死——”
他也不在乎秦维文踢他了,打开包袱,里头有干粮、有银两、有兵器、有衣服,仿佛每一个姨娘都朝里头放进了一些东西,然后父亲才让秦维文给自己送过来了。这一刻他才明白,早晨的偷跑看起来无人发觉,但说不定父亲早已在家中的阁楼上挥手目送自己离开了。而且不仅是父亲,瓜姨、红提姨甚至兄长与初一,也是能够发觉这一点的。
他们必定是不想自己离开西南的,可在这一刻,他们也并未真正做出阻止。
宁忌挎上包袱朝前方走去,秦维文没有再跟,他牵着马:“你放她一条生路啊——”
“我把她头带回来给你当球踢——”
“你要不要马啊——”
“去你马的啊——”
“我草你大爷——”
宁忌的脸颊上,泪水停不下来,他只能一边走,一遍骂,过得一阵,秦维文的声音没有了,宁忌才敢回头朝西南看,那边仿佛父母还在朝他挥手。
总有一天,年轻的燕子会离开温暖的巢,去经历真正的风雨,去变得强壮……
爹、娘、哥哥、嫂嫂、弟弟、妹妹……
等到我回来了,就能保护家里所有的人了……
……
这一刻,夏日的阳光正洒在这片辽阔的大地上。
邹旭带着一队人马,北上晋地,试图谈下有利的交易;刘光世、戴梦微在长江以南蓄势待发;江南,公平党攻城略地,不断扩张;而在福建,正统朝廷的革新措施,正一项接一项的出现。
名叫平安的和尚跟随着林宗吾,渡过了黄河,朝着南面而来。而名叫宁忌的少年,朝着东边、北边的残酷天地——
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