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看看旁边的父亲与不远处的母亲,改口道:“诚、诚彼娘之……没关系,迟早抓住他……”
秦绍和摸了摸下巴:“逃掉的那个叫陆陀,倒是最难对付的,不过他那日未曾参与刺杀,另外的三个,都杀了?”
大胡子秦绍谦点头:“当然,啊,小虎快过来,把这位兄弟手上的东西放盒子里去,我娘不喜欢看到这东西……我就说嘛,他们杀了就杀了,你还出什么馊主意,把人头带回来显摆,他们行刺我爹,这是公案,理应交由官府处置,我们把人头带回来这不变成私仇了嘛,下次一定不能这么做了……不对,没下次了……爹,这真不是我的主意……”
秦嗣源看着这儿子叹了口气,秦绍和倒是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被称为小虎的清秀男子连忙过来接那人头,将人头放进那盒子里,此时盒子还在婢女小翠的怀里抱着,她在秦绍谦的怀中晃晃悠悠地醒来,眨了眨眼睛,随即目光一瞪,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顿时又是一阵混乱,有人赶忙过来帮忙扶着,掐人中,秦绍谦苦恼地皱起眉头:“这、这样对身体不好吧,要不要叫个大夫过来……”他平素在军中,对死人倒没了什么感觉,只是对这类身子娇弱的小丫鬟,便有些无奈了,怕把人给吓出病来。
有这一场鸡飞狗跳的变故,片刻之后互相介绍起来,也就不显得生分了。秦绍谦比他大哥秦绍和年纪小得多,今年才三十出头,据说两人之间本有一位兄弟,只是出生不久就夭折了。他留了一脸大胡子,乍看起来显得粗犷,实际上眼神和轮廓都显得年轻,若刮了胡子,说不定便是儒将型的娃娃脸,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年轻人叫做胥小虎,身材高大,样貌清秀,据秦绍谦说武艺极高,因此军营之中聚众打架通常拉上他,因此成了生死兄弟。
虽然秦绍谦言语间试图将自己塑造成兵痞一名,不过在宁毅看来,这两人举手投足,与兵痞之流的感觉还是很不同的,他对这年代的军人倒也不是很熟,只是微有这样的感觉而已。
随后秦夫人招呼着宁毅去偏房洗手,毕竟那手上抓了死人头、石灰,也是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总要洗上好几遍才行,檀儿便也跟了过来,要替宁毅洗去手上沾的秽物。她自从方才见了那人头,便一直抿着嘴在宁毅身边站着,多少也有硬撑的成分在其中,这时候宁毅也不免觉得手上有些黏糊糊的,她却要拖着自己的手替自己洗,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笑着说自己来就行,檀儿却只是摇头。
她今天将自己打扮得精致,摇头间红唇紧抿,显然忍得厉害,却兀自拿了毛巾将宁毅手上的石灰先擦去。宁毅微感疑惑,心想莫非这是要在秦家人面前表现夫妻俩的伉俪情深,不过回头看看,除了小婵在门口准备换水,秦嗣源等人倒没有在此时过来,转念之间,檀儿已经拉着他的手浸到水盆里,随后拿着旁边的桂花胰子替他清洗起来,洗过一遍,便是换水,一直换了好几次水,檀儿除了给他洗,便也给自己的双手洗了几次。
宁毅皱着眉头问了几次,方才见她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那……那是人头,看着怕……”
“嗯。”
檀儿抿抿嘴:“相公用手碰了那东西,今晚碰到妾身身上来,妾身……总会觉得起鸡皮疙瘩……”
“呃……那还非要亲自替我洗?”
在别人家里说着被宁毅的手碰到身上这类的话,檀儿的脸上也微微红起来,却还是低着头:“这样洗过了,便也知道自己的手洗干净了,有了心理准备,晚上便不怕了……”
宁毅微微愣了愣,随后倒是笑了出来,苏檀儿的性子与一般女性终究不同,若是宁毅自己洗了,便是洗得再多次,她恐怕都会觉得宁毅手上不洁——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要迈过心里的坎,便拉着宁毅一同将手洗了,两人用了一盆水,总之她便与宁毅一样了,心里便没有了那道坎。宁毅看着水中那已然洗了好几次仍然在为自己洗手的白皙十指,一时间倒也有些感动。
如此洗过几次,倒也差不多了,才见到秦绍和秦绍谦两兄弟笑着从门外进来。打过了招呼,那秦绍谦用力拍了拍宁毅的肩膀,笑道:“方才真是对不住了,不过宁兄弟真是条汉子,我以往可没见过有哪位文文秀秀的书生能那样抓住一颗人头而面不改色的。不过那本是辽人的头,咱们当成狗头来看也就是了,哈哈。”
“唯死撑尔。”宁毅笑着拱手,“不过,方才秦兄说那几人乃是民壮围殴致死,恐怕也有不实吧。”
他心中倒没什么底,只是看着秦绍谦前后表情,稍稍试探一下,果然,他问过之后,那秦绍谦便大笑了起来,秦绍和也是笑着道:“父亲说立恒眼光厉害,果然不假,这小子平日舞刀弄枪,此时倒派上用场了。”他此时已经年近四十,秦绍和也三十出头,但还口称“这小子”,秦家两兄弟往日里的关系也大抵可见一斑。
秦绍谦此时笑着撇了撇嘴:“哈,也亏得他此时死在我手上,否则他日有瑕,我必杀去辽国,取他满门性命。”他说着这话,脸上便有戾气聚起,原本显得还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