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儿捏着他的手点了点头:“……相公快点回来,这边妾身看着。”
宁毅点头,之后东柱套好了马车,宁毅倒是没打算让他赶车,这时候外面遇上危险的可能性有,但估计不大,不过想了想,他又搬了两罐火药放到马车上。驾车离开了巷子。
一路前行,沿途的许多街巷都已经被当中的民众守得严实,骚乱还是发生在城北大火蔓延的那一片,但远远的感受起来,最主要的动乱还是被压了下来,此时似乎正化成小股往四周扩散,那边距离这里隔得倒远,一时间应该延伸不过来。倒是行了一阵之后,却看见有些街巷并非是固守着本身的地方,似乎是组织了一定的护院、民壮持着武器出来了,要往哪里赶的样子,这样的人,片刻间倒是遇上了好几批,宁毅在马车上低头沉思片刻,再遇上一批时,他靠了过去,拿出令牌。
一名为首的人见了那令牌,一时间却也有些将信将疑,但毕竟看宁毅不像是什么匪人,道:“先前有人通知我们守住自家街坊,但过了一段时间又有军爷来说让我们派些人帮忙守城,到熙春桥那边集合,不听的将来军法处置,这种事情你让我们听谁的啊!”
宁毅与这队人分开,不一会儿,又遇上另一队方向似乎不太一样的人,却说是有传令官让他们去古卯巷集合的,那人浑身是血,话说得严厉,又持着衙门的令牌,这边人自然不敢不听。宁毅吸了一口气,让这帮人回去再守住自家家门,这帮人应该是信了宁毅的话,开始往回赶。
类似的事情,此时在城内发生的恐怕还不少,宁毅一时间虽然大致看出一些端倪,但这时也无暇去管,一路来到钱家。这时候钱家的房子也倒了许多。大量的钱家护院、护卫都在看守着附近,不过,宁毅叫人通传之后,倒是第一时间受到了钱希文的接见。
钱家祖宅这边,钱希文原本居住的房子倒是并没有被地震震垮,但此时在院子里也搭起了棚子。宁毅被人领着过去时,那位老人家正坐在棚屋里的椅子上喝茶,由于院墙被震垮了,从这边望出去可以看见北边天空上的烟尘,眼见宁毅过来,钱希文站起来笑了笑,随后在桌子上放下茶杯。看起来,老人家挺淡定,对于宁毅此时过来找他,也有几分赞许,吩咐下人倒茶过来。
“立恒,坐。地方简陋,不必客气了,那边房子虽然没倒,不过家中小辈倒是一直担心,看着我这老头子只许住草棚。不过话说回来,墙塌了,晚上有风吹过来,还是蛮凉快的,你那边也不好过吧?”
宁毅朝他行了一礼:“晚辈这次过来,是想问问守城之时,听听钱公的看法。”
钱希文点头:“立秋诗会你得罪楼家,后来虽然地震,但你未有过来找我,说明心中有数。今日之事,你第一时间来了,则说明你并非单纯的自傲。懂应对、知进退、有血性,这很好。”
这时候下人为宁毅奉上一杯茶,钱希文举起自己的茶杯朝北面示意了一下:“老夫是文人,对今日之事,也无从拿捏,不过,方才是寻了人来问的,对于地震之后,方匪趁机夺城,军中是有准备的。钱唐门那边方匪所属猝然发难,但第一波攻势已经被完全打下去。立恒你若问我战事,我不能说,但我问过的人,倒是有几分信心的,虽然……那大火也令得他们有些意外,而且此时城内诸多状况,表明方匪确有不少人入城。不过,若城外攻势不济,举城皆敌的情况下,他们也是乱不了多久的。”
宁毅点头:“这么说,军中有信心。”
钱希文喝了一口茶,等待了片刻:“既然任事,就得负责,说话嘛,信心倒是谁都有的,只是若没有这地震,形势会好很多。”
“钱老也有信心?”
钱希文笑了起来,摇头:“老夫说了,老夫是书生,不好说,也不能说。不过,立恒能问出这句话,冲着嗣源,有些事情,老夫倒也不避讳了。西面战事,武威、武骤两军与方匪偶有胜负,有事便报以大捷,可军中政坛,欺上瞒下,要说这人那人的说法有多少可信,老夫还是得自己去看,老实说,武威武骤虽未有大败,方匪那边,也不见得伤筋动骨,声势反倒是越来越大了。这次他攻杭州,杭州是重镇,多年未经战乱,武德营能守住杭州,这个……老夫基本是信的。但人生数十载,见过许多事,若有万一……这是老夫不想去想的事情……”
老人放低了声音,倒并非是为了什么机密:“武德营说是精锐,但多年未经战事,这次守城,未有先例,这是劣势。方腊那边也未必有多厉害,毕竟是些饭都吃不饱的人……老夫从未接触战事,倒是嗣源曾经感叹,就算看来再厉害,也未必就是常胜之师……”
钱希文毕竟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围城之战,胜了也就胜了,败了便是无数人家破人亡,他虽然觉得应该会胜,但心中终究是清醒的。宁毅听他说完,抬头道:“晚辈冒昧了,南面海船港口,若有意外应该可以走吧?”
“嗯,军中既有准备,那些船是早早就扣下了,不过除非城破,否则也是不会动的。海船不多,能走的人也是有限,一旦开始离开,港口那边,必定哗变。”
“到时候,晚辈想要七个名额,此事必有厚报。”
“七个有些多。”钱希文笑了笑,“不过可以,待会老夫拿凭证给你。不过老夫是不会坐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