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事情,楼舒婉本身未必就没有去想过,只是即便想到,又能有什么办法,她已经是被娇惯了这么多年了,岂是单纯想想就能变个样子的。
车厢内一时间沉默下来,过了一阵,楼舒婉轻声道:“那……立恒到底是惹了什么事情了啊,怎么那厉将军,要这么不依不饶地杀他啊……”
“他与石宝等人正面交过手,他杀了苟正、陆鞘、姚义、薛斗南,就像厉天佑说的一样,他的手上,有数千义军将士的血,舒婉,这些东西,你都没打听清楚吗?”
“怎么回事啊,他不过一介书生,如今管着做做账而已……”
“呵,一介书生……”楼书望已经笑了起来,随后方才肃容将他听说的有关宁毅的事情说出来,从太平巷的爆炸到湖州的一路逃亡,最终才只是因为运气不好被抓了回来……
“他这样的人,是你驾驭得了的吗?”
楼舒婉听着这一切,先是有几分错愕,随后却是睁着眼睛,身体都有些战栗起来。她此时才知道,宁毅平日的轻描淡写背后藏了些什么东西。对上石宝,或许还有方腊这边据说最厉害的佛帅,后来的一路逃生,将数千人的生死帷幄于掌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以前只在话本故事里听说过这些,却想不到,最近与自己来往的,竟会是这样的人物。
“那……”她想起四季斋上的情况,“他就算对上厉天佑,或许也不会……也不会……”这话说到一半,却也觉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终于道:“那大哥你怎么还让二哥去找他麻烦啊,立恒他这么厉害,你怎么还能让二哥……”
方才的说话中,楼书望并未伪饰对宁毅所做的这些事情的肯定,不过此时却是看着妹妹笑着摇了摇头,又想是不怎么介意的样子。
“舒婉,这世上之事,有因人成事的,有因事成人的,但归根结底,都是两者一齐作用的结果。没了大势,本领再强,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哪怕资质一般,如果逢了大势所趋,有时候也会做出一番功绩……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你不过听故事里说得神奇而已,宁立恒当时与钱希文有旧,得了官府支持,他自己多少也是有些本事,而在一路逃亡途中,汤修玄他们走的都是这一路,你就相信事情都是宁立恒一个人在做?”
他吸了一口气:“就算他真有鬼神之能,此时到了杭州,他又能如何?今日厉天佑是下了决心要杀他了,得罪霸刀营也在所不惜,他兄长乃是厉天闰,马上就要回来,那霸刀营就算有实力,又能为他争取到哪里去!人家要不是下定了决心,能这样子过去四季斋?即便是佛帅,到了这等情况下,能打过一楼当兵的?”
“要到家了。”楼书望说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别多想了,反正都会是这样,他没有活路的。”
“但……他既然能做到那些……也许有转机呢……”
“就算有,那也无所谓了。”楼书望回答,“你二哥还是要杀他,你阻不了的,还是说你真想因为这宁立恒就与家里反目成仇呢?”
楼舒婉有些沉默,她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在掀开车帘时,望了望四季斋的方向,楼舍自然是看不到了。她也知道不可能有什么转机,但既然还没有确切消息过来,她总还可以幻想一下有没有机会。或许还活着、或许还活着……但在更多的思绪中,她似乎看到立恒如今已经死了,宣威营扬长而去,虽然努力地不让自己刻意想到这些,但只要它们飘过思绪,她还是抱住了身子,夜凉如水,时间赶不回宁毅还活着的方才的黄昏,她便也感到了寒冷,思绪在渺茫的幻想与无法可想的交替中渐渐变得麻木起来……
曾经在她未曾料想到之前,她认识了一个那样了不得的人物,但可能在不到一炷香以前,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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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四季斋。
当先的那人拿起了手中的人头,空气都已经冰凉地僵在了那儿,稍后方一点,刘进望着这一切,也已经定住了,想要往前走,看得更清楚一点。
随后,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怎么会……”
“汤寇……”
“说什么……”
只是些微的声响,随后,众人望向那黑暗的房门里,因为在那人手上拿着的,赫然是那大汉汤寇的头颅。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后方的人甚至还没有看见那人头的样子。随后,却是厉天佑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他有埋伏!”他抓起手中的刀,用刀背砰的打飞了顶上的一只灯笼,些微的光芒朝黑暗中飞进去,有人在轰然巨响中踢爆了已经破裂的房门。
后方众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众人的反应,却已经说明了一切,厉天佑这边的人疯狂地往那房间冲过去:“抓住人!”“他有帮手埋伏!”
“那汉子竟死了……”
“宁公子把人杀了?”
这边第一时间的窃窃私语中,也是一片错愕,刘进看了看后方,又看看那边的人头,也在此时,房间里“轰”的一声巨响,光芒亮起一瞬,几乎将所有人都吓到。光芒回复之后,在那里面,有人缓缓地晃了晃手中火折子的光点,点亮了灯盏,他此时的语气,也没有了方才的冷硬,变得有些轻松了。
“我赢了吧?”
众人只是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