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他写了几份呈文和折子,准备有机会时就往上面递一递,或者在秦嗣源面前说一说。同时也在考虑着这次将他召唤进京的具体是谁——当然,肯定是右相一系——以及将会给他安排到什么职位上去,用意为何。
这些事情秦绍俞不知道,宁毅也没有说——李频不清楚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在他看来,宁毅不知道的可能性是大的。因为就算宁毅能在秦嗣源面前说话,作为一朝宰相,也不可能将对官员的安排告诉一个帮自己办事的商人。
而对于宁毅,他的看法没有陈东那般偏激,但多少有些叹息,有些可惜。
最近这段时间,他与宁毅接触过几次,宁毅对他还是亲切和关照的。有时候跟他聊起一些当县令时的事情,聊起一些底层民众的状况,宁毅并非是一个不接地气的人,但在李频眼中,对方了解这些,显然也是为了做生意——他并不明白宁毅的想法,相识之初,宁毅运作松花蛋的事情让他拍案叫绝,他也曾参与其中帮忙,但这些毕竟是小事,大丈夫岂能专心于这些事情上!
而另一方面,在秦绍俞许多崇拜的话语中,他其实更加加深了这一印象。
经商厉害,如今甚至帮整个相府运作着收入。各种手段厉害,让绿林间的敌人闻风丧胆。做生意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各种奢靡的新鲜产品很快的横扫市场。竹记的扩张他是知道的,这次住在竹记后方的上房里,更加能亲眼目睹这一切:
包装精美、要加昂贵的香水、香皂,奢靡得恐怕要远高出造价的几十倍。一小罐鹌鹑蛋用精美瓷瓶装着,可以卖十几两银子,还说什么加入珍贵药材,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要价惊人的纸扇、书签等物。那些出门去的竹记大车往周围州县的富商推销着各种贵重古怪的东西,甚至于他妻子经营的苏家的衣物、布料,据说是加了精心设计,看起来确实漂亮和精神一点点,但是上面加了个据说象征“苏宁”的好看标徽,要价就高得要吓死人,而据说有一小部分富商甚至开始以穿着这样的衣物为荣。
这些事情,加上几次见宁毅出门的前呼后拥,再加上竹记之中对职员的要求、管束,每天会念的什么员工规章手册——这根本就是高门大户开始跋扈、贪婪,蓄养私奴和排外的开始。虽然手段厉害,但终究不是君子之道。
离京之前,总得找个好的时机,对立恒做出规劝,如此方不负朋友之义。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明媚地晒进来,庭院里飘落了黄叶,小烛坊的聚会当中,有人过来向他敬酒碰杯时,他心中想的,仍旧是这件事,随后笑着举杯应酬起来。
这个下午的同一时刻,宁毅领着七八名护卫,乘车进入右相府的后院当中。进入这里,其余的护卫便散了,只有祝彪跟着进内院。快到平时相府议事的院落时,与侧面过来的尧祖年打了个招呼:“年公,今日如何?事情有眉目了?”
尧祖年摸着胡子笑了起来:“今晨的消息,峰山之战有结果了,郭药师大败夔离不,如今还在扩大战果,但萧干残部,扫完了。”
“太好了。”宁毅也笑起来,“此战能胜,说明之前不是侥幸。今夜加餐,我请客。”
自七月中下旬以来的战事,到得前几天,传来郭药师与萧干残部夔离不对峙的讯息。这已经是萧干死后,他所辖奚国军队的最后一支,郭药师已占优势,但对方仍旧不容小觑。此时尘埃落定,宁毅等人,也都是由衷的高兴。虽然最近这段时间,他们需要忙碌操心的事情,远不止如此。
宁毅这边还在笑,那边觉明和尚也过来了:“加餐是好事,只怕加餐过后,接下来整日不得闲哪。”
“早已预料到了,有事做毕竟比所有事情都在做,却都在等结果强啊。”宁毅双手合十,笑着与觉明和尚打了招呼。
不多时,括了尧祖年、纪坤、觉明和尚、宁毅以及驻于相府中的其余三名幕僚。七人加上秦嗣源,掌控的基本就是整个右相府的全局。宁毅也是因为表现出强大的运筹能力和足够多线操作的掌控力后才被找来参与这种开会的,以往成舟海也能算一个。相府之中也有其它的人才,有的能力或许还更高一些,但作为专项负责的人才,则不适合参与到这里来。
一个国家,千千万万的人,许许多多的事,真正在做各种事情的,也不会只有右相府。如今在李纲府上、蔡京府上、童贯府上……等等等等地方,恐怕也有同样的局面在出现,负责和操心着各种事情。而在宁毅、右相府这边,或许郭药师的胜利震惊天下,但在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在做的,也远不止关注这边或者为止庆祝,为了应对整个天下局势,内忧与外患。其实有着远比他目前经营的生意庞大百倍千倍的许多事情,都在被推动着一刻不停的往前进。
因此,从皇城回来不久的秦嗣源也只是稍稍表达了喜悦,便开始说起正事来。
“……这场峰山大胜,让接下来很多事情都有了眉目,包括我们之前就在运作的……圣上的精神也好,之后应该会敲定很多事。今天在殿上,谭稹的动作很快,他说郭药师本为辽东饥民,如今能有此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