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瓜:
见字如面。
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我不知道你的心情有没有平静下来。我一直在考虑应该什么时候跟你打这个招呼,原本我觉得,能够见一面是更好的选择,但我这边了解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没有安安静静等下去的时间了,也只好写这样的一封信给你。
有关于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若是用简单的三言两语来说明,想必是有些不负责任的。你有着憎恨我的理由,我也时常去想,当初的事情是不是有着更好的处理方法,但回想已经无济于事了。如果有机会,你觉得我欠你的,将来可以亲手向我讨回去。
但是我想,私人的事情,我们总得放开一边。你与你的家人们在南边将近两年的雌伏期已经过去,该扎的根想必已经扎下。最近的这段时间,我了解了有关南方的一些情况,接下来你方如果想要有些动作,我这里有一些意见,是你可以考虑一下的……”
春末夏初,延绵的山雨湿润了山岭间的一切,竹楼之中,少女推开了窗户,看着大雨下在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中。苗疆,,少女的那张脸,也都是暌违已久了。
自去年动身营救佛帅归来之后,作为原本的霸刀之首,如今蓝寰侗主的少女进入了漫长的闭关当中。对于大多数霸刀中人而言,这是因为庄主在与林恶禅等人大战中有所领悟,要将本身武艺推向更高的表现。只有少部分的人能够知道,少女的闭关,是因为大战之后身心俱疲,陷入迷惘所致。于是在这漫长的半年多时间里,她幽居于这主楼之中,只以仅剩的心思,遥控寨中少数需要把握的事情,而大部分的发展,都被她放开了手,让一切顺其自然地演变了。
关闭了这么久的窗户,在这一天忽然打开,对于寨中大部分人来说,并不清楚其中蕴含的意义。若是原本彼此熟悉的人,倒是能够看清楚女子身上发生的一些变化:长达半年多的幽居令她显得消瘦了一些,原本脸上些许的婴儿肥因为成长而在消退,纵然依旧显得美丽,但此时已经很难以少女来称呼她了。有些复杂的情绪已经在她的眼底沉淀下来,像是在逐渐变成犹如钻石一般坚硬的东西,与她原本性格中的执拗却并不相同,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够看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辞花。”在窗口站了许久之后,她才淡淡地朝门外开了口。
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回答:“庄主。”
“叫陈凡……陈大爷过来一趟。”
“是。”
丫鬟披着蓑衣,在雨中朝下方奔跑过去了。房间里,名叫刘西瓜的女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手中捏着的信件已经看过许多遍了,初时的迟疑与她绝不会承认的期待过后,是浓浓的酸楚与无法出口的愤怒,然而到最后,这些去情绪也只化成了令人无言以对的、更为复杂的东西。
在过去闭关的,漫长的近一年时间里,她无法面对的除了参与营救的杜杀、陈凡等人,还有接下来真正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自己。她当然有想过宁毅将会对她交代这一切,她无法面对的,他或许会有些办法,但她没想到的是,最后盼来的,是一封这样的信。
那个男人,轻描淡写地跳过了这一切,将两人的问题只归结于私人的情绪,随后仅仅以几句话交代了,跳过一旁。这样的方式令她感到生气与恼怒,她多少是希望这封信过来,她看了之后,能够解决问题的——哪怕在清醒的认知里,她也明白这不可能——对方至少可以辩解,可以道歉,甚至哪怕是对当初的选择做出多余的解释,可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你有着憎恨我的理由”——他没有试图解释,最后的交代,看起来竟只有这样的一句话,仿佛是在说:你就憎恨下去吧。然而仅仅几句话的交代之后,他开始陈述大局了。仿佛是吃定了这边不会忽视他的提议。
真是……太傲慢了……
然而生气过后,真正让她愤怒的,还是她的确无法将两者混淆的那种情绪。在某种清醒的认知里,这个从来都坚强或者说逞强到不需要任何支撑的女子,在过去的半年当中,的确是在心底期待着某一个人的解释或者安慰的。然而啊,如果说过去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在休息或者沉睡,着这封信就仿佛有人在耳边拼命地敲着响锣,提醒她应该醒来和起床了。那个人只是敲响了警钟,却拒绝安慰。
纵然明白这样的情况下随意的安慰只会让一切变得轻浮与油滑,她的心中却也终究免不了有一份类似起床气的情绪。展开信,信纸洋洋洒洒地写了几页,不像如今的夫子写信,倒像是说话一般,古古怪怪的很没有格调。而她真正想看的,其实也只有前面几句而已。在之后就是一大篇一大篇有关南方绿林、官商、****的情况,不过是看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她也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
名叫辞花的丫鬟奔下寨子,在位于山寨一侧的学堂里找到了教习武艺的陈凡,不久之后,他去到蓝寰侗最上方的竹楼里,见到了楼中的西瓜。
大雨在外面降下,房间里光芒并不明亮,显得有些安静。他站在门口打量了西瓜片刻,随后走了过去:“你再不出关,寨子就要倒了。”
西瓜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半年多以来,陈凡在寨子里教孩子习武,也特意蓄起了胡须。他身上的精气已经愈发内敛。如果说之前在他的身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