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到没人的地方去你还要什么钱……”
“先置东西!”那人嚷道,“先前不知道,跟女真人打了,输成那个样子,现在跑回去再跟着那帮狗娘养的,女真人再来,我还敢打吗?上一次,我是冲了以后,看女真人杀过来,我受了伤才跑的,下一次女真人冲过来,我估计首先就要掉头跑,跟着那些官,偷鸡贪钱吃空饷,怎么打,靠得住吗!好不容易熬个底子出来,死了那么多兄弟,老实说,咱们要是在一起,秦将军、宁先生他们指哪我打哪,有退一步我祖宗十八代都是****的!”
这人说着,眼眶都稍稍红了,却没人能说他什么,这人稍稍有些多愁善感,但在战场上杀敌,却素来是最凶悍的。
一旁有人道:“我不懂那么多,可要是真要拆,你们说怎么办?”
“是啊,上头人的事情,哪有我们一帮当兵的说话的份……”
“倒也不是不能说话。”一旁名叫罗业的军官道,“上面人有上面人斗的办法,咱们下面的,能帮手的不多,但首先还是那句话,咱们得抱团才行!”
“咱们打到现在,什么时候没抱团了!”
“抱团可不是口头上说一说的!他们文人有想法,就是说话,咱们当兵的,有想法,要站出来,就要打!”这罗业虽是世家子,却最是敢打敢拼,不计后果,此时瞪了瞪眼睛,“什么叫抱团,我家在京城认识很多人,谁不服的,整死他,这就叫抱团!秦将军、宁先生我服,如今那帮杂碎在背后搞事,他们只能从上层处理,说白了,也就是看谁的人多,影响力大。咱们也算人哪,为什么这些人私下里派说客来,就是觉得我们好下手嘛,要在背后捅秦将军他们的刀子,那我们就要告诉他们:老子不好下手,咱们是铁板一块!这样,秦将军、宁先生他们也就更好办事。”
“罗兄弟你说怎么办吧?”
“打啊!谁不服就打他!跟打女真人是一个道理!诸位还没看懂吗,过得几年,女真人必定会再来!被拆了,跟着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咱们死路一条。既然是死路,那就拼!与夏村一样,咱们一万多人聚在一起,什么人拼不过!来作梗的,咱们就打,是英雄的,咱们就结交。现在不只是你我的事,国难当头,倾覆在即了,没时间跟他们玩来玩去……”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头,风雪之中,眼前的大营里,还有许多类似的事情正在发酵。犹如星星之火,虽然在外界的压力下,随时可能熄灭,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怀揣着同样心情,在外界的压力下开始抱团,立志做点什么的人,终究是出现了。
犹如冰层下的暗涌,这些事情在无数纷繁的事物间出现,随即又沉没下去,就在这些事情发生的过程里,女真军营外,则有车队正在将一些草药、粮食等物押运进去,这是为了在谈判期间,安抚女真人的举动。负责这些事情的乃是右相府,随即也遭到了不少的诟病。
时间在风雪的安静里流淌而过,汴梁城中,由竹记主导的宣传逐渐将陷入悲伤中人们的心气打起来了一些。有关于在大战中牺牲的人、关于英雄的话题,开始讨论得多了起来。谈判仍在继续,矾楼,师师在这些信息的喧嚷中,期待着宁毅等人往谈判的局里使了正确的力气——宁毅等人、右相府的人此时也正在京城为此事奔走活动,几天时间里,她偶尔便能够听说——但她不知道的是,纵然在其中使了力气,这一次,右相府的运作得到的反馈,并不理想。
十二月二十三,宁毅悄然回到汴梁的第四天傍晚,他跟身边的一名智囊议论着事情,从文汇楼上下来。
“……京城现在的情况有些奇怪,全都在打太极,真正有反馈的,反倒是当初唐恪那帮主和派……唐钦叟这个人的私德是很过得去的,但是他不重要。有关城外谈判,重要的是一点,关于我们这边派兵护送女真人出关的,内里的一点,是武瑞营的归宿问题。这两点得到落实,以武瑞营援救太原,北方才能保存下来……现在看起来,大家都有些含糊其词,现在拖一天少一天……”
“……莫非朝中的诸位大人,有其它方法保太原?”
“这一战,宗望横扫中原,宗翰就算没有大的动作,也已经把太原旁边清空了。两军汇合以后,谁能挡得住,武瑞营是唯一有胜绩的部队,跟十几万人一道北上,配合太原防线,才稍微有点威慑力。否则根本是看着人家拿刀子割肉。秦相游说陛下,但圣上那边……态度也不太明了……”
汴梁城中,宁毅真正负责的,还是舆论宣传,中下层的串联以及与军方联系的一些事情,但尽管没有亲自负责,武朝上层眼下的态度,也足够诡异了。
秦嗣源、觉明、尧祖年这些人都是人精,能力上是没有问题的,然而运作如此之久,秦嗣源面圣多次,在各方面都得不到明确的答复,就让人有些着急上火了。皇帝对于军队的态度到底是什么,大伙儿对于太原的态度到底是什么,前方的谈判有没有可能卡住关键问题,这一些事情,都是迫在眉睫,如车轮一般碾过来的,一旦犹豫,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错失良机。
城外的谈判应该没几天就要定下了,对于上层的沉默和犹豫,宁毅也有些奇怪。正自文汇楼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