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拜!你这样的愣头青才信那是结拜,哈哈,兄弟七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知道栾飞、秦湘他们是什么人,劫富济贫,劫来的银子又都去了哪里?十六七岁的小娃子,听多了江湖戏文,以为大伙儿一道陪你闯江湖、当大侠呢。我今日让你死个明白!”
巷道那头况文柏的话语传来,令得游鸿卓微微愕然。
“栾飞、秦湘这对狗男女,他们乃是乱师王巨云的部属。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哈!你不知道吧,我们劫去的钱,全是给别人造反用的!中原几地,他们这样的人,你以为少吗?结义?那是要你出劳力,给别人赚钱!江湖豪杰?你去街上看看,那些背刀的,有几个背后没站着人,手上没沾着血。铁臂膀周侗,当年也是御拳馆的拳师,归朝廷节制!”
如今黄河以北几股站得住脚的大势力,首推虎王田虎,其次是平东将军李细枝,这两拨都是名义上臣服于大齐的。而在这之外,聚百万之众的王巨云势力亦不可小觑,与田虎、李细枝鼎足而三,由于他反大齐、女真,因此名义上更加站得住脚,人多称其义师,也有如况文柏一般,称其乱师的。
眼见着游鸿卓愕然的神情,况文柏得意地扬了扬手。
“你看,小朋友,你十几岁死了爹娘,出了江湖把他们当兄弟,他们有没有当你是兄弟?你当然希望那是真的,可惜啊……你以为你为的是江湖义气,结义之情,没有这种东西,你以为你今天是来报血海深仇,哪有那种仇?王巨云口称义师,暗地里让这些人杀人越货,买军械军粮,他的治下男盗女娼,老子便是看不惯!抢就抢杀就杀,谈什么替天行道!我呸——”
“要我卖命可以,要么大家真是兄弟,抢来的,一齐分了。要么花钱买我的命,可咱们的栾大哥,他骗我们,要我们出力卖命,还不花一钱银子。骗我卖命,我就要他的命!游鸿卓,这世界你看得懂吗?哪有什么英雄豪杰,都是说给你们听的……”
“那我知道了……”
游鸿卓语气低沉,喃喃叹了一句。他年纪本不大,身体算不得高,此时微微躬着身子,因为神情沮丧,更像是矮了几分,然而也就是这句话后,他反手拔出了裹在背后衣服里的钢刀。
“呀——”
“你敢!”
少年人的吼声刹然响起,夹杂着后方武者雷霆般的震怒,那后方三人之中,一人劈手抓出,游鸿卓身上的袍服“砰——哗——”的一声,撕裂在空中,那人抓住了游鸿卓后背的衣物,直拉得绷起,然后砰然碎裂,其中与袍袖相连的半件却是被游鸿卓挥刀割断的。
嘶吼之中,少年奔突如虎豹,直冲况文柏,况文柏已是三十出头的老江湖,早有提防下又如何会怕这等年轻人,钢鞭一挥,截向游鸿卓,少年长刀一举,逼近眼前,却是放开了怀抱,合身直扑而来!
同归于尽!
况文柏乃是谨慎之人,他出卖了栾飞等人后,即便只是跑了游鸿卓一人,心中也并未就此放下,反倒是发动人手,****警惕。只因他明白,这等少年人最是讲究义气,若是跑了也就罢了,如若没跑,那唯有在最近杀了,才最让人放心。
他做好了准备,之前又拿语言打击对方,令对方再难有慷慨复仇的热血。却终未想到,此时少年的陡然出手,竟仍能如此凶狠暴烈,第一招下,便要以命换命!
这几日里,由于与那赵先生的几番交谈,少年人想的事情更多,敬畏的事情也多了起来,然而那些敬畏与害怕,更多的是因为理智。到得这一刻,少年人终究还是当初那个豁出了性命的少年人,他双目赤红,高速的冲锋下,迎着况文柏的招式,不挡不躲,便是刷的一刀直刺!
要么让开,要么一起死!
况文柏招式往旁边一让,游鸿卓擦着他的身体冲了过去,那钢鞭一让之后,又是顺势的挥砸。这一下砰的打在游鸿卓肩膀上,他整个身体失了平衡,朝着前方摔跌出去。巷道阴凉,那边的道路上淌着黑色的污水,还有正在流淌污水的沟渠,游鸿卓一时间也难以清楚肩膀上的伤势是否严重,他顺着这一下往前飞扑,砰的摔进污水里,一个翻滚,黑水四溅之中抄起了沟渠中的淤泥,哗的一下朝着况文柏等人挥了过去。
这处沟渠不远便是个小菜市,污水长久堆积,上头的黑水倒还好些,下方的淤泥杂物却是沉积许久,一经挥起,巨大的恶臭令人恶心,黑色的污水也让人下意识的躲避。但纵然如此,不少污泥还是批头盖脸地打在了况文柏的衣服上,这污水飞溅中,一人抓起暗器掷了出去,也不知有没有打中游鸿卓,少年自那污水里冲出,啪啪几下翻上前方巷道的一处杂物堆,翻过了旁边的院墙。
这边况文柏带来的一名武者也已经蹭蹭几下借力,从院墙上翻了过去。
那边也只是普通的人家院落,游鸿卓掉进鸡窝里,一个翻滚又踉跄冲出,撞开了前方围起的竹篱笆。鸡毛、稻草、竹片乱飞,况文柏等人追将进来,拿起石块扔过去,游鸿卓挥起一只木桶回掷,被钢鞭打碎在空中,院落主人从房舍里冲出来,随后又有女人的声音惊呼尖叫。
这四追一逃,一时间混乱成一团,游鸿卓一路狂奔,又翻过了前方院落,况文柏等人也已经越追越近。他再翻过一道院墙,前方已然是城中的街道,院墙外是布片扎起的棚子,游鸿卓一时来不及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