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了临街的包间,汤敏杰跟着进去,给人介绍各种菜品,一人关上了门。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站在桌边的汤敏杰一面拿着毛巾热情地擦桌子,一面低声说话,桌边的一人便是如今负责北地事务的卢明坊。
“天会出了事。”卢明坊笑着。
“怎么了?”
“吴乞买中风。”
“死了?”
“瘫了。”
“好咧,客官您等着……”
汤敏杰高声吆喝一句,转身出去了,过得一阵,端了热茶、开胃糕点等过来:“多严重?”
“暂时死不了,不过够让女真人鸡飞狗跳的了。”汤敏杰倒茶,卢明坊拿起茶杯放到嘴边,“你这边怎么样?”
“有些头绪,但还不明朗,不过出了这种事,看来得硬着头皮上。”
“怎么这么想?”
“宗翰与阿骨打的小儿辈要夺权。”
“内讧听起来是好事。”
“内讧可以比兵力,也可以比功劳。”
低声的说话到这里,三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后,卢明坊点了点头:“田虎的事情过后,老师不再隐居,收中原的准备,宗翰已经快做好,宗辅他们本就在跟,这下看来……”
“老师提过的蒙古人多少会让宗翰投鼠忌器吧。”桌子对面那人道。
“即便他们顾忌咱们华夏军,又能顾忌多少?”
“大造院的事,我会加快。”汤敏杰低声说了一句。
“不要勉强。”
“好咧!”
三人说着话,外头的街道上,便有车队经过,前方大声的吆喝响起,路上行人退避至两旁——此时若在中原,金国大员出巡,路上行人皆得跪拜,但在金国境内则没有此等规矩——这是宗翰的车队经过,三人见士兵云集,没有再说话,汤敏杰将擦巾披上肩膀,带着殷勤的微笑便要转身离开,才转了一半,斜对面的房舍上,有人踏踏几步,跃了出来。
春日的阳光斜斜的照下,还显得耀眼。那身影只是简单的掠过眼角,突兀却坚决,在那阳光中,奋起千钧棒。
然后落了下去——
轰的一声,随后是惨叫声、马嘶声、混乱声,汤敏杰、卢明坊等三人都愣了一下。
街头的行人反应过来,下头的声音,也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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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建朔九年,天会十二年的春意转浓时,中原大地,正在一片尴尬的泥泞中挣扎。
由女真人拥立起来的大齐政权,如今是一片山头林立、军阀割据的状态,各方势力的日子都过得艰难而又惴惴不安。
平心而论,作为中原名义统治者的大齐朝廷,最为好过的日子,或许反而是在初次归顺女真后的几年。当时刘豫等人扮演着纯粹的反派角色,搜刮、劫掠、征兵,挖人墓穴、刮民脂民膏,纵然后来有小苍河的三年败仗,至少上头由金人罩着,当权者还能过的开心。
若是在曾经那段属于宋朝的历史里,刘豫等人便是这样生活着的。依附于金国,全心全意地镇压叛乱、搜捕忠义之士,发兵攻打南方,随后向北方哭诉请求发兵……然而,从小苍河的大战结束后,一切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华夏军的那场激烈抗争后留下的奸细问题令得无数人头疼不已,虽然表面上一直在大肆的搜捕和清理华夏军余孽,但在私底下,众人小心翼翼的程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尤其是刘豫一方,黑旗去后的某个晚上,到寝宫之中将他打了一顿的华夏军余孽,令他从那以后就神经衰弱起来,每天晚上时常从睡梦里惊醒,而在白天,偶尔又会对朝臣发疯。
对于这些华夏军奸细,一开始各方的反应激烈,都进行了上上下下的清洗,后来各自都变成了沉默与遮掩,想着双眼一闭天下太平。待到时间过去两年,最有力量的田虎着手想拔掉这根梗在心头的恶刺,随之而来的反击,也令得所有人都为之心底发寒。
田虎势力,一夕之间易帜。
盘踞黄河以北十余年的大枭,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被处死了。
刘豫当时就发了疯,据说夜里拿着宝剑在寝宫之中大喊大叫、劈砍奔逃。当然,这类传言也没有多少人就能确定是真的。
战乱的十余年时间,即便天地倾覆,日子总还是得过,衣衫褴褛的人们也会渐渐的适应悲苦的岁月,没有了牛,人们负起犁来,也得继续耕田。但这一年的中原大地,众多的势力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了不安的夹缝里。
在这天下,若以实力而论,君临天下的自然是如今的女真人,新兴的大金国百战百胜、睥睨一切。处于女真人另一端的,似乎是苟延残喘、回光返照的武朝。然而,自去年田虎朝堂倾覆后,越来越多的讯息从西南那片崎岖南至的大山里传出来,最为骇人的,莫过于宁先生还活着。
没有人正面确认这一切,然而暗地里的消息却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华夏军规规矩矩地装死两年,到得建朔九年这个春天回顾起来,似乎也沾染了沉重的、深黑的恶意。二月间,汴梁的大齐朝会上,有大臣哈哈说起来“我早知道此人是装死”想要活跃气氛,得到的却是一片难堪的沉默,似乎就显示着,这个消息的分量和众人的感受。
十年前这人一怒弑君,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