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桥山每一日又是赔笑又是为难,将不想做事的官僚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说起凉山之中的情况,自莽山部化整为零,作为外来人的华夏军似乎也对其显得束手,却已然感受到了一日一日的紧绷,他听宁毅说过温水煮青蛙的故事。
“陆桥山没安什么好心。”这一日与陈驼子说起整个事情,陈驼子劝说他离开时,苏文方摇了摇头,“然而就算要打,他也不会擅杀使者,留在这里扯皮是安全的,回去山里,反而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
他这样说,陈驼子自然也点头应下,已经白发的老人对于身处险境并不在意,而且在他看来,苏文方说的也是在理。
再过一日,与苏文方进行交涉的,便是军中的幕僚知君浩了,双方讨论了各种细节,然而事情终究无法谈妥,苏文方已经清晰感觉到对方的拖延,但他也只能在这里谈,在他看来,让陆桥山放弃对抗的心态,并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有一分的机会,也值得他在这里做出努力了。
这一日下午回去不久,苏文方考虑着明天要用的新说辞,居住的院落外头,陡然发出了响声。
刀兵相交的声音刹那间拔升而起,有人呼喊,有人大吼,也有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他还只微微一愣,陈驼子已经穿门而入,他一手持单刀,刀锋上还见血,抓起苏文方,说了一声:“走——”苏文方便被拽了出去。
苏文方没什么武艺,这一路被拉得跌跌撞撞,院子内外,加上陈驼子在内,一共有七名华夏军的战士,大都经历了小苍河的战场,这时候皆已操起兵器。而在院外,脚步声、奔马声都已经响了起来,不少人冲进院子,有人大喊:“我乃江南李证道——”被斩杀于刀下。
陈驼子拖着苏文方,往先前预定好的退路暗道厮杀奔跑过去,火焰已经在后方燃烧起来。
外头的街道口,混乱已经扩散,龙其飞兴奋地看着前方的围捕终于展开,侠客们杀入院落里,战马奔行密集,嘶吼的声音响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主持这样的行动,中年书生的面颊都是红的,随后有人来报告,里头的抵抗激烈,而且有密道。
“追上他们、追上他们……密道必定不远,追上他们——”龙其飞慌张地大喊。
密道的确不远,然而七名黑旗军战士的配合与厮杀令人生畏,十余名冲进去的侠士几乎被当场斩杀在了院落里。
第一名黑旗军的战士死在了密道的入口处,他已然受了重伤,试图阻止众人的跟随,但并没有成功。
第二名黑旗军战士死在了密道的出口,将追上来的人们稍稍延阻了片刻。
密道跨越的距离不过是一条街,这是临时应急用的住所,原本也展开不了大规模的土木工程。龙其飞在梓州知府的支持下发动的人数众多,陈驼子拖着苏文方冲出来便被发现,更多的人包抄过来。陈驼子放开苏文方,抄起双刀冲入附近巷道狭路。他头发虽已斑白,但手中双刀老辣狠毒,几乎一步一斩一折便要倒下一人。
“跟上我。”陈驼子这样大喊着,与四名华夏军人一路厮杀前行,转眼间已在混乱的局势里突出了一条街。
途中又有一名华夏军士兵倒下,其余人或多或少也受了伤。
“陈叔,回去告诉姐夫消息……”
“你回去!”老人大吼。
“我走不了了,消息重要。”苏文方拖着中了一支箭的腿,全身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害怕,他几乎是带着哭腔重复了一句,“消息重要……”
前方还有更多的人扑过来,老人回头看了一眼,一声悲呼:“几位兄弟陪我杀——”如猎豹般的当先而行。当他冲出苏文方的视野时,苏文方正走到路边的一颗树下,几名华夏军人还在厮杀,有人在前行途中倒下,有两人还守在苏文方的身前,苏文方喊道:“住手!我们投降!”
其中一名华夏军士兵不肯投降,冲上前去,在人群中被长枪刺死了,另一人眼看着这一幕,缓缓举起手,扔掉了手中的刀,几名江湖豪客拿着镣铐走了过来,这华夏军士兵一个飞扑,抓起长刀挥了出去。那些侠士料不到他这等情况还要拼命,刀枪递过来,将他刺穿在了长枪上,然而这士兵的最后一刀亦斩入了“江南大侠”展绍的脖子里,他捂着脖子,鲜血飚飞,片刻后死去了。
这最后一名华夏军士兵也在死后一刻被砍掉了人头。
苏文方看着众人的尸体,一面发抖一面瘫倒在树下,他的腿被箭射穿,痛得难以忍耐,眼泪也流了出来。不远处的巷道间,龙其飞走过来,看着那一路死伤的侠士与捕快,脸色惨白,但不久之后看见抓住了苏文方,心态才稍微好些。
什么华夏军人,也是会吓哭的。
他着众人抓住苏文方,又叫了大夫来为他医治,过得片刻,武襄军的队伍便来了,带队的是一脸怒气的陆桥山,过来围住了镇子,不许人离开,要求龙其飞交人。军营附近的地方,就算梓州知府的执法,亦不该伸手过来。
更多的书生,也开始往这边涌过来,指责着军队是否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