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放松下来, 杜文动作也毫无涩滞了, 就势一揽温宿的肩膀,把她带倚到自己胸怀里, 说:“傻姑娘, 今后我们是一体的,你不仅不该希望我是个英雄, 反而应当祈祷我再平庸无奇一点。你那姊夫,才不会看见我就眼睛里出火。”
温宿的姊夫就是乌翰, 她嫁过来时, 姐姐就悄悄叫过她,叫她盯好了杜文,不让他出格儿,就是保他的平安。
现在看来, 杜文自己都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温宿心里不平啊姑娘家谁不希望自己嫁的夫君是盖世的英雄谁喜欢平平庸庸、畏畏缩缩的男人呢杜文明明有英雄气,却龟缩着,装得狗熊一样,她都替他不平
恰好杜文又叹口气说:“大汗的金牌又在催我回京报告这次扶风郡的事。我虽然赢了,但是朝堂里的事素来恶心, 他们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若盯着我打仗时的几个小错,只怕就能褫夺我的王爵, 把我发到边境去过苦日子, 甚至弄死我。”
他仿佛含情的目光看着身边的温宿, 叹了口气,说话软绵绵的:“我么,估计总是悲情的命。只是可惜你了,才嫁过来就要寡了”
温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目光里莹莹的:“你在胡说什么”
杜文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掌心,眉目深情款款似的,笑得邪乎又动人。
“那么,这次我回京,你陪我好不好”他问。
温宿只有点头的份儿。
杜文又说:“贺兰部的人,带着一起走吧,你熟悉他们,到时候你来指挥就是。”
爱情中的傻姑娘点点头,郑重地说:“我哪里会指挥军队再说你我何分彼此人都归你,我也陪你去。我阿爷疼爱我,将来若是大汗听信谗言要对你不利,我去求阿爷和阿姊,叫他们帮你说话”
杜文要的就是这个,而且还不止这个。
傻姑娘上钩,他当然不惮于更坏一点,因而点点头笑道:“我娶了你,真是莫大的福分你放心,我是知恩图报的人,将来不会辜负了你。”
若说上一世,他倒也说话算话。小贺兰氏虽然在他后宫无宠,他也给了她皇后的位置,让她生了个公主,翟思静宠冠六宫的时候,虽然也犹豫了一下是否废后,但翟思静自己没提,他也没刻意废后来讨好她。其间有看贺兰氏部族的面子,但更多的也是对她在临危时提醒他的报答。
他带着人马到了泾州,第一步就是入驻行宫四周。贿赂打听了一圈,偷偷叫行宫中的小宦官把翟思静的侍女寒琼带了出来。
杜文在翟思静的闺房见过寒琼一面,见她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大致有些知道这姑娘留在这里的缘由了。他笑着问道:“你们女郎不公平啊,把你孤零零留在这儿,把另一个带到平城去享福”
寒琼见他有些怕,但提及梅蕊,心里便不欢喜,说:“奴是没福的人,比不上梅蕊。”
杜文撇撇嘴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也未必呢。你们女郎给我写信,怎么从你这儿转手”
“信”寒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信”
杜文心里便明白这场陷阱真实不虚了。他挠挠头说:“好吧,你跟着我走,先服侍我女人,到了平城,我再想办法叫你们女郎把你接过去,好不好”
嘴上问“好不好”,其实根本不打算征求寒琼的意见,眼风一扫,当即过来两个士兵,直接把寒琼连拉带拖到温宿的车辆上去了。
杜文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亲信,他悄悄问道:“通知我几个阿干,回消息了没愿意来支援我不”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点点头,又问:“我阿舅那里,增援到了没有”
他的亲信老实说:“下个月是闾太妃的生辰,几位舅爷打着为太妃暖寿的名义,悄然带着人往平城去,但大汗即位之后,大肆打压朝中和禁中的闾氏族人,倒以他的岳家把持了城门与郭门的要职,如今要过贺兰氏的一关,没那么容易。”
杜文冷冷笑笑,摇摇鞭杆说:“不急,先看他的戏怎么唱,我自然也要奉和的。”
几日之后,到了平城南郭。远远可以看见北边的青山隐在碧蓝的天际,阳光下的桑干河宛如浮银耀金的白练铺陈在大地上,又从城中穿过。外郭用木篱,守军威严,但也没有多少人。
杜文往常随着父亲听那些布防和国政的门道,心里大略明白乌翰的格局,此刻兄弟俩看似维系着兄友弟恭、君臣和睦的表象,实则已经到了推车撞壁、你死我活的时候了。他再次命人送信给他的兄弟与舅舅,确认他的增援也快到位了。
而后下马,将早已做好的一份上表恭敬地递到郭门领将的手中。
他拒绝单骑进平城面君,但打了个说得过去的旗号:扶风平叛的军队远道而来,请求皇帝亲自郊劳,以示对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的敬重这是鲜卑首领们最关注的。当然,他同时可以面君拜见,向皇帝汇报战况。
“狡猾得狼一样”乌翰气哼哼评价,把杜文的折本丢在地上,“我倒不信,他没有yù_wàng不会上当传翟昭仪过来”
自然又是逼得她投书给杜文,写完了,还打量她一番:“这次全交由你自己写的,若是使什么幺蛾子,我就把你从城墙上丢下去;若是他不来,我就把你绑马车里送过去。”
这当然只是恐吓,但即便是恐吓也无耻了。
翟思静低着头,颤着手,好半日说:“可是我怕”
乌翰终于笑道:“怕你不是该高兴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