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我们电台没有电视那么大牌,很容易被鱼龙混杂的所谓‘艺术家’们按在地上摩擦。”小费警告她。
早知道就申请搞儿童节目了,杜若追悔莫及。
但炼狱是一回事,师傅还是得感谢感谢的,请凯文到高级西餐厅吃一顿饭,优雅的爵士乐一直在耳畔萦绕着。在小餐桌上相对而坐,杜若才发现对面的男人生了一对欧式大眼睛,架着眼镜的鼻子翘翘的,俨然一副人偶长相。
她都不太敢看他了。
凯文很善谈,果然是靠耍嘴皮子讨生活的人,和杜若从音乐聊到文学,再从电影聊到时尚和美食,每一个话题,都显示出他广泛的涉猎和包容度。
愉快的晚饭结束后,杜若感觉自己收获了一个有品位又有能力的朋友,心里有种充盈之感,跟和谭沥在一起时的感觉很像。她果然是很喜欢这类型的。
一个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撑住的人,不是硬撑,而是游刃有余。
从凯文的车上下来,正好遇到下班后一路小跑回来的水晴。
“姐姐!”水晴高兴得像只小鸟一样挥动着双手,“等等我!”
她追上来,一把抓住杜若的手臂,其实目的是要往车内的人身上仔细瞧上一瞧。
“你好。”凯文大方地打招呼。
“你好。”水晴意味深长地行了个大礼,一脸坏笑地将那辆茶色的捷达目送而去,水晴狠狠地捏了一把杜若说:“sāo_huò,见异思迁去了呀!”
“你别冤枉我!我是请他吃一顿感恩饭。”
“我敢打赌他喜欢你。”
“赌多少?”杜若理直气壮地说。
“好啦,开玩笑。你早就躺平任由唐景人来了,其他人算个毛。”水晴把她的手夹到腋下,迈开脚步说,“走,陪我喝一杯去。”
“不不不,你说清楚,我啥时躺平了……”
一到夜宵摊上,姐妹俩就大喝特喝起来,不一会儿水晴就醉眼朦胧了。杜若仔细把她一瞧,就知道她是酒入愁肠。
“姐姐我告诉你,我做错事啦。”她趴在桌子上嘟着嘴巴喃喃说道。
“你说。”杜若把椅子挪到她身边,姐儿俩一直都忙,好些天没说心事了。
“徐一望,你还记得吗?就是fc的吉他手,他对我……呵呵……”大概是半醉了,把事情说清楚有些困难,“他说他喜欢我。”
“原来见异思迁的是你哈。”杜若没心没肺地打趣道。
“我没有……我就是喝大了,一时冲动,也没啥,就是亲了亲嘛!谁叫他撩我呢!他撩我,而且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那……对方亲完之后怎么啦?当没事发生?”杜若理智地问道。
“当没事发生,你以为唐景人么?”水晴真是时刻在拿别的男人给自己看上的男人垫背。
“滚!”杜若生气地打她一巴掌。
“哈哈哈哈!反正男人就是渣,都是渣男,全世界都是他妈的渣男!”
最后一句几乎是怒吼出来的,杜若连忙捂她的嘴。夜宵场子上周围都是男人,嘴欠也不带这样的。
“现在是你出轨欸,你反倒骂男人哈?!”杜若觉得好笑。
“是啊,我的错,我就该纠结,就该受尽良心的责备。那天煞的宋得文怎样?你认识那个周紫媚呢?就是胸那么大那个!”水晴激动地在自己胸口上比划着。
“就是个艳星嘛。”杜若说。
“没错!就是她!他俩搭上了,你知道吗!?我……我说出来都觉得脸红,勾搭谁不好,要搞上这样的女人。他现在什么意思?嫌我胸小吗?!”她急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
但是杜若并没有做出“嘘”的手势,要是她自己摊上这等烂事,肯定也会憋屈得失去理智。听完水晴的发泄,她问道,你有证据吗?
“这事他的队友们都知道!”水晴瘫软下来,说。
“所以这算是怎么回事?你在报复他吗?”杜若继续问。
说到这个点子上来,水晴瞬间泪如泉涌,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那样委屈、无力。报复?伤害?无论如何,水晴都只会是受害者。早在这段关系开始前她自己也已经有了预感,她早说那是她的“劫”。
杜若轻轻拍着水晴的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水晴哭了一阵,抬起湿润的脸,一双红肿的眼,简直不能看。她的眼泪还在往外淌,她说,林约不是也把芳芳甩了吗?我们就是呆在这么一个无情的世界,我们咎由自取。
这话说得杜若也禁不住眼湿。她自己确实也对摇滚乐手们有这么个不良印象,所以自己也畏畏缩缩。但她又隐隐觉得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是呢?却又说不上来。
说完这些话,水晴还是继续哭泣。
哭泣,说明她不会放弃这段感情,哭泣,是她在努力自愈。付诸东流的泪水,是她为爱飞蛾扑火的证据。
也许,她在等眼泪哭干,然后擦擦眼泪微笑走开。但至少,在哭干之前,她都不会逃避。
“你要加油。”懂得她的决心的杜若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水晴狠狠咬着下唇,把脸哭得酸里吧唧的,杜若一遍一遍地给她擦脸,就差陪她哭上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