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谦瞳孔微缩,眼中相继划过惊讶,感激,痛苦,最后消失于一片漆黑的深谭中。
他最终还是下了床,跪地谢恩。
闻人笑没有再拦他,只是笑眯眯地把圣旨放到了他的手上,“恭喜严将军呀,本宫一定让父皇为你指一处最好的大宅子做侯府。”
威远侯听到她的话,一瞬间如遭雷劈,不顾自己还跪在地上,提心吊胆地开口劝道:“公主,这……这如何使得。侯府世子搬出去另立一府成何体统啊!”
儿子一夕变成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镇远侯,甚至还品级比自己高出一等,份例比自己高上好几等,这让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若仍住在威远侯府便也罢了,至少让外人看来,严谦即使成了侯爷还是要依附于他威远侯府,他仍然是一家之主。
可若搬了出去,他威远侯不仅一点好处沾不到,面子也没了。
“是这样吗?”公主闻言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威远侯夫人也这么觉得吗?”
此时威远侯夫人心中有些暗喜。严谦这个残废若是真的搬出去了,这侯府上上下下可就尽在她掌握了。更重要的是这威远侯的爵位,岂不是稳稳地落在旭儿头上了?虽然她有些眼馋那丰厚的国公份例,但让严谦搬出去还是对她来说更划算的买卖。
可她与威远侯在此事上立场不同,心知不能直接开口下了威远侯的面子,只好推诿道:“臣妇不知。”
威远侯不死心地试探问道:“本朝还尚无侯府世子得封另一爵位的先例,这……”
“这好办啊!”公主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表情轻松道,“严将军将来生两个孩子就可以继承两个爵位啊。”
威远侯夫妇闻言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爵位是她最在意的东西,只恨这小公主为何非要与她过不去,帮着这冷冰冰丑得吓死人的严谦,明明她的旭儿不知好到哪儿去了。一边又暗暗鄙夷地想,公主怎么如此不知廉耻,生孩子的话都能挂在嘴边。
另一边,接旨后一直默不出声仿佛事不关己的严谦紧紧抿起薄唇,闭上了眼。
即使是他未受伤时,也不曾想过娶妻生子,更何况是现在。
这时闻人笑恰好看过来,歪着头问他:“严将军自己如何打算?”
看到他那完全不在意住哪,心如死灰的样子,她有些怜惜,又有些生气,便自顾自说道,“算了算了,宅子选址修整也需要一段时日,将军养伤要紧。”
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公主拍了拍手,示意随从将一个个大箱子搬进来。
她在主位坐下,亲自念起了礼单,满意地看到底下膝盖都跪疼了的侯府众人满目艳羡垂涎欲滴的样子,然后冷哼一声,走到严谦面前,凶巴巴地将单子塞到他手里。
她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眯眼冲他威胁道:“这可都是本宫喜欢的东西,可别让本宫讨厌的人碰。”
他看着她像个龇牙咧嘴其实在关心他的小兽,不由露出了许多天来第一个笑容。
有一瞬间竟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这个小公主怎么能这么可爱。
笑容扯疼了他脸上的疤,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于是它一闪即逝,快得没有让公主看到。
她对严谦最后嘱咐道:“严将军安心养伤,本公主……与父皇得空再来看望你。闵大师就先留在府上,明日再送几名厨子侍卫小厮丫鬟过来,嗯……就先从新侯府份例里扣。”
严谦不喜欢人伺候,下意识想回绝,却也知她担心他在府中过得不好,便没出声。他也想让她将那些她说喜欢的东西带回去,却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闻人笑嘟了嘟嘴,也不甚在意,只装作终于想起还跪着的众人,挥手道:“咦,怎么还跪着呢,都起吧起吧。”
说完便径自带人离了府。
威远侯想大着胆子请她留下来用晚膳,希望能得个讨好她的机会,却不敢开口,只好带着一干人等,撑着酸痛的膝盖恭恭敬敬将她送到大门外。
接到公主懿旨不准下床送行的严谦,想着此时漆黑的天色,自己却像个废人一样无力尽到护送的职责,不由握紧了拳,骨节泛白。
*
公主回到府中的时候,宫人们正忙着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大宫女玉阳正叉着腰指挥两名小太监挂灯笼:“靠外一点,低了低了。”
公主微微一笑,大军还未凯旋的时候,过年的布置都准备好了,只等父皇平安归来,就可以喜气洋洋张罗起来过个好年了。
眨眼就到了年三十这天。
闻人笑去宫中参加完家宴,便拒绝了崇元帝留在宫中陪他守岁的要求,回到了公主府。
她可不想得罪贵妃娘娘。
公主为宫人们赐了一顿丰盛的宴席,让他们也能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过节。
新年到来之际,公主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戏班子的表演。
她听着远处传来的钟声,和府中各院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虔诚地许下了愿望。
父皇身体康健,如意无忧。
兄弟姐妹们平安喜乐。
大夏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过了这个年她就13岁了。
公主心满意足地笑了,心底那一丝孤独淡得几乎感受不到,很快就消失不见。
*
另一头,威远侯府。
东南角的定风阁依旧冷清,和整座侯府喜气洋洋的气氛格格不入。
“你们怎么能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