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颇玲珑,瞧得出乃是女子之物,筝后后锦座,色泽清雅……由此可见,这一个小间应是当初那对伉俪中,女修的筝房。
再看小间四周,处处布置精细,一应器物多使用痕迹,那筝面上光泽平滑,显然多次保养,如此又可得见,女子极爱弹筝。
这筝房,便也应当是女子常来且珍爱之地了。
方英晓打量过这筝房,心里微动,就问道:“叶道友,你可是觉着,这里既为女子珍爱之地,其中想是有特殊之处?”
叶殊微微点头:“培养药材为女子所好,弹筝亦为女子所好,两处说不得就有什么关联。”
晏长澜就在一旁补充:“阿拙所言有理。”
几人说过两句,叶殊便仔细于房中搜寻起来。
方英晓和晏长澜都不通阵法,自然也只能屏息凝神,等着叶殊寻找了。
叶殊一处处看过。
若是早早布置阵法,阵法师多会掩饰,好叫其不见痕迹,除非天长日久自然破除,又或是什么其他的缘由让其破损,才会有所暴露——自然,这所言乃是颇为高明的阵法师,且要有自身极为擅长的阵法方可。
那对伉俪中的男修显然就有些本事,他为爱妻布置的阵法,当然不能等闲视之。
尤其如今叶殊也是境界较低,让他哪怕有金丹期的神识,也无法瞬时看出。
不过,叶殊到底对阵法极为精通,这下界的阵法,又哪里真的能难得到他?
不多时,他收回了视线,来到那把筝前,坐在那锦座上开始弹筝。
筝声清脆,与琴声古拙悠远不同,然而叶殊弹奏时,却有清冷意韵,如山泉击石,入耳极美。
而这曲调……
晏长澜听着却觉得有些陌生。
他自己年少时曾过过一段奢华日子,一心俱在习武与日后承担城主之责上,对于音律并不很了解,因此他自也听不出这是个什么曲调了。
方英晓也未听出来来。
他与晏长澜不同,还是听过不少曲子的,只是那些曲子比起如今叶殊所弹奏的这一来,在意境上要逊色太多。
同时他心里猜测,莫非是要弹筝一后,方能觉什么?
只是可惜,接下来并无任何事生,自也让方英晓有些失望。
难道说,先前只是一场错觉……
不过大约过了半刻后,叶殊手指轻抬,曲调陡然变化,居然有了一丝情动缠绵之意。
方英晓听得愣住。
晏长澜也愣住了。
……这是?
叶殊一面弹,一面说道:“凤舞吟。”
晏长澜想了想,就问:“凤舞吟与那求凰阵有什么关系?”
方英晓也想到这个,但是晏长澜先问了,他就洗耳恭听。
叶殊道:“当年那阵法师改出求凰阵来,成功获取爱慕之人的芳心,而他那爱慕之人因此作曲一,正是《凤舞吟》,与求凰阵相和,成为那时一段佳话。”他缓缓说道,“既然方才的药园里有求凰阵,多半知求凰阵者也知《凤舞吟》,且此曲原本便是一筝曲,既然此间主人爱筝,就不妨试上一试。”
方英晓听着佩服:“叶道友好见识。”
他这大宗的弟子,也从未听说过此事。
晏长澜同样很是钦佩。
他从前就知道自家挚友所知甚多,如今没想到连音律都这般通晓。
叶殊似乎看出了晏长澜的赞叹,淡淡道:“略懂而已。”
晏长澜笑着,是不是略懂,于他而言并不打紧,他自己一窍不通。
方英晓却接着叶殊太过自谦,连如此偏门的曲目都知道,哪里只能说是略懂?
然而方英晓却不知晓,叶殊是两世为人,前生因着身有残疾,身躯羸弱,无法自如修行,故而花费大量光阴在杂学之上,以便于另辟蹊径。也因这缘故,他所知甚多,所懂也甚多,但若是不能通到一定地步,便都只说是略懂、粗通——叶殊不屑于因下界贫瘠而自诩高明。
但这并非是什么要紧之事,方英晓听叶殊一番叙述,也觉着弹奏这《凤舞吟》或许当真会有用处,也有些期待。
而叶殊则是顺应曲调,缓缓将这一整《凤舞吟》都弹奏完了。
待弹完后,晏长澜也好,方英晓也罢,都觉在最后一音落下时,整个房间中,似乎都泛起了一层微微的涟漪。
与此同时,挂在墙面上的那幅寻常的山水画上,其中那条河流似乎活了一样,在画上流淌。
方英晓瞳孔微缩。
这、这竟然如此神妙!
叶殊则是察觉到了天地间有阵法的气息,旋即站起身,朝着那阵法波动之处而去,恰好也见到了流淌的河流。
晏长澜看着那河流:“阿拙,这河流是阵法?”
叶殊走过去,仔细观察那河流流淌的方向、浪花等,良久后,才神色放缓,说道:“你们二人站在我身后,我走一步,你们便走一步。”
bsp;晏长澜立时应了。
方英晓知道叶殊的本事比他所想更厉害,稍一思忖,也道:“好。有劳叶道友了。”
叶殊伸出一根手指,顺着河流流淌的方向,勾画其中几个纹路。
待抹过七八次后,那河流豁然扬起巨大的浪花,原本挂着画的那面墙壁,则仿佛陡然变成了透明的一般,将里面的景象显露出来。
影影绰绰的,似乎有花草摇曳。
然而那些花草的前方,却有一条仿佛溪流般的物事,上面有许多凸起的石头,似乎能容人用脚踩上,渡过溪流。
叶殊也不管前方是否还有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