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领着留白出去领罚,赵清昀刚要告辞,却听老太爷道:“嫡出便是嫡出,心眼有之,心肠亦不差!”
赵清昀一怔,还未想好如何回答,却见老太爷的手隐在阴影里递给她一样东西。
她上前接过,仔细一看却是一方端砚,看色泽,看落章竟是产自端州羚羊峡南岸端溪一带的正宗端砚,她谢过,老太爷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赵清昀一路走一路欣赏,只觉太划算了,受一顿批,发现骂错了,便得了这么个宝贝!
回到东跨院,卫氏早就准备好膳食,待她落座,便又是补汤又是燕窝的端来让她吃。
赵清昀无奈,她知道卫氏最担心她的身体,生怕她在会试的时候因为身子骨太弱扛不住。
毕竟先前外祖家的三表哥就是因为身子骨太弱,连乡试都没过,至今二十出头了,还是个秀才。
心里想着多吃,可一桌子的菜,赵清昀也只动了摆在中间的八宝肉。
那是柳嬷嬷亲自做的江南菜,用的精肥各半的肉,先在沸水里滚一滚,切成柳叶片,放了小淡菜,鹰爪,花海蛰,加了去皮的胡桃肉,佐以秋油、酒煨熟。
香而不腻,滋味绵长。
“你倒是个念旧的,还惦记着你小时候在你舅家的事儿。”
卫氏出自苏州卫家,也是书香门第,只到了卫氏兄长这一代,三兄弟却只出了一个读书人,眼看着偌大个门庭支撑不下去了,卫老太爷便将所有希望放在孙子一辈,据说这次春闱卫家人也会来。
可巧卫氏就说到那一头了:“你父亲出城去接他们了,晌午出的门都大半日了,也不知到了没到!”
赵清昀一怔,呐呐地道:“这就来了?”
容她想想,脑子里只剩下苏州小城那栋五进的宅邸,朱红的大门,珠光耀眼的门楣……
然而油灯闪烁,烧到了灯心,过了宵禁,赵延韬也还没有回来。
卫氏急得不行,在屋子里连连踱步转圈,手背敲手掌,生生把手敲红了。
“太太,这事儿……”夏荷扶着她。
“嘘,千万不能声张,要是让老太爷知道了,又得……”
老太爷对卫氏的娘家本就不满,这次赵延韬因为卫家不见人影,她这因为昀哥儿才刚刚好过起来的日子怕是又要难了。
“那可怎么办?”
正房乱成了一锅粥,在外院看书的赵清昀听到了动静,一打听,父亲竟然还未归来。
“怎么不早说?”她匆匆起身,赶到卫氏身边,看到正在抹眼泪的卫氏连忙抱住她:“母亲别急,千万别急,此事交给我!”
“我的儿,我的昀哥儿,我……”卫氏趴在她并不宽阔的肩头揪着手帕泣不成声。
“没事,没事,母亲别怕,我出去瞧瞧,你要相信父亲吉人自有天相……”
“不行,你不能出去,眼下已经宵禁!”卫氏哭着抓紧她。
丈夫重要,可儿子更重要!
“没事,巡防营副队长是我的同窗好友曹泽白的兄长,我带了父亲的名帖请他通融一二!”
勉强说服卫氏,赵清昀看着黑沉阴郁的天空,知道耽搁不得,连披风都来不及披匆匆出府。
早春的凉风凛冽,乌鸦扑翅,赵清昀身边只带着安平提着马灯沿着明暗不一的街巷走着。
刚拐出兴达街,迎面走来一队人,后面跟着马车,赵清昀吓得连忙躲避,却仍没躲过,只听面前响起一道凌厉的呼喝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