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头,江太太并贾敏也是聊得热络。
“既然如此,此事我们便说定了?”便听贾敏道。
“极好。恰好前些日子陈家大老爷也是来了京中叙职的,且如今还在京中。我原听说他们再过几日便要启程回江南去,可此时又碰上这姻缘的事儿,他们那日程上只怕就是要晚上些了。”说着江太太就是略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一笑,道:“说起来咱们做媒这事儿也实是巧合,可见这陈家哥儿与你侄女元春应是天定的缘分!”
“很是。”贾敏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那一丝丝冷漠,又拿帕子捂着嘴微微一笑,方道:“要我说也是这两个孩子的福气,于他们来说呀,这真可谓是‘一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闻言,江太太又与贾敏对视一眼,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略带深意的笑意。而后,江太太才抿嘴笑道:“既如此,我也不等了,我今个儿便亲去与陈家大太太说,只等过几日他们家去荣国府下聘就是——早前我便与那陈家大太太说了那元春之事,因那时还没得这一头的准话儿,那陈家大太太却还不信我!这下子,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习惯性的从心里过一遍陈家下定所需的物什,这短暂进京的陈家大房能不能出出来的问题,而后贾敏便随意将这个念头抛开,只笑道:“可见咱们这媒人茶却是要喝定了。”
“那是,这茶少不了!”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江太太也不含糊,只径自对贾敏道:“时辰也差不多了,烦请林太太使人将我家那几个孩子唤出来罢,我们也该回去了——这个时候还不出来,只怕他们都是乐不思蜀了!”
“张嬷嬷,去后头将江家哥儿姐儿与咱们家姑娘都唤回来。”吩咐完,贾敏又转回头对江太太道:“哥儿姐儿们喜欢我家园子我只有高兴的,能叫他们乐不思蜀才好呢,便叫他们常来就是,左右这几个孩子我都喜欢得不行。”
“能得林太太喜欢实是我家几个小的的福气,”说着江太太心念一动,又微微试探道:“不过说起福气,林姑娘才是最有福气,更别说她又是内外样样都好的,我可真真想将人直搂回家做女儿去!”
是女儿,而不是干女儿。
闻言,贾敏便微微垂下眼帘静默了一息,想了想,她复又抬眼明晃晃的提示着江太太道:“听闻这两年皇家宗室有不少十一二岁的贵女们,说不准锻哥儿就能被选上去呢?若如此,日后江太太才是最有福气的呢。”
“……”江太太立时就是一窒。
面对贾敏似有若无的试探,江太太嘴里不由得立时就是一苦。
当她真没有考虑过宗室女子吗?
江太太本人就是郡主之女,算起来原也可以说是半个宗室出身,但就是如此,她才最知道如今宗室中的贵女们大多是什么样子。便如她的母亲,琅莲郡主,在她父亲面前惯来是说一不二的,而她自己,在江家也是从来没有人敢为难。
可这做媳妇与做婆婆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做媳妇的,当然希望能得到夫家的敬重和丈夫的全心全意。可作为婆婆,谁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祖宗回来高高供着?且还谁都不能得罪?
更别说,这一辈与她大儿子江锻年纪相仿的便只有一个公主和两个郡主,且那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儿。虽说往年走亲戚时,江太太还是乐于有这么几个关系稍远的高贵表亲整日里“表姑表姨”的叫着她,但若是真让她为儿子聘一个这样的回来,江太太却是不愿的。
因此,她才会一眼就瞧中这个处处都好却唯独没有兄弟的林黛玉。说白了,她也不过是看在林黛玉并非那等精狡之人,加之家中拖后腿的亲戚也少,不至于让她惯来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儿子吃什么亏罢了。
思及此,江太太索性也就与贾敏交了底。
只见她皱着眉头左思右想了半晌,方才郑重其事的抬起头直视贾敏道:“林太太,我也不打什么马虎眼,今日便直把话说死罢了——林太太,我是真心喜欢黛玉的,也是打心眼儿里想着要叫黛玉做儿媳妇。我也知道林太太不放心,恐我家会临时变卦,还污了黛玉的名声,林太太若担忧,不若咱们过几日就来交换信物便是。只要林太太舍得将黛玉定给我家这不成器的小子,我是不嫌定得早的!”
这话说得实在太干脆,饶是贾敏也不由得沉默了。
不过,干脆也有干脆的好处。这不,贾敏却也开始好好考虑起江太太话中的意思了。
思来想去,贾敏也只觉江太太的主意不错。
贾敏自己最是清楚不过,虽然如今她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是好上了许多,但多年的心力交瘁却也让她比之常人要虚得多。因此,贾敏一直很担忧,只唯恐自己哪一日来不及交代后事就去了,留下一个向来不愿将心思放在后院的林如海,再来委屈了她的女儿。
贾敏尤其害怕的,是倘若她熬不过几年就没了,贾家会不会随意寻个理由就将林黛玉接过去,而心大的林如海便也不阻止,反倒乐见其成,从而将林黛玉生生推进火坑。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贾敏总是莫名的担忧,偏又全然没有来由,只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人告诉她,待她一死,下一个该死的就是她可怜的女儿!
每每被这种念头掌控,贾敏就会变得尤为痛恨贾家,而她心里偶有的那么几分亲情,也会在这样的感念中渐渐消失殆尽。
因此,于贾敏来看,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