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苏岸清便动身去荣国府寻贾环去了,不过这回因身负苏太太“考验未来妹婿”的任务,他便也没有如一开始两人说好的那样以贾宝玉为幌子,而是直接就点了贾环的名。
对此,王夫人不乐意,贾宝玉也不乐意。
王夫人不乐意,不过是因为她自觉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亲儿子贾宝玉被忽视了,可纵使如此,在她派去的周瑞家的明里暗里、旁敲侧击的说都不曾改变苏岸清的主意,从而将贾宝玉也加上之后,王夫人也没了法子,只能一面安慰自己是苏岸清不识货,一面暗自思索能用什么办法报复赵姨娘和贾环一番。
当下,王夫人便让周瑞家的去将赵姨娘“请”了过来,也不管此时时辰尚早赵姨娘还饿着肚子,便直叫人家立规矩、服侍她。
可贾宝玉的不乐意,却就略有些复杂了。
真说起来,贾宝玉自己也说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心里不愿,当前头派人来说苏岸清来寻的时候,贾宝玉正与贾环在一处儿用朝食,在听见这消息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蹦了起来。故而,在随后得知苏岸清只是来找贾环而没有找他的时候,贾宝玉面上的怔愣才会这样的毫不掩饰。
不过贾宝玉到底还是懵懂,他弄不明白心里那隐隐的抵触是出于什么,却也并没有细究,反而是点点头爽快的放行,然后直愣愣的目送着贾环脚底带飘的一路小跑出门去。那眼神……仿佛看见是自己口袋里东西长着翅膀飞到别人荷包里去了一样。
再说这一边。
此时,贾环已然随着苏岸清出了荣国府的门,坐上了苏家的马车。
两人一进马车坐好,苏岸清便关心的望着贾环问道:“环儿早上可曾用了朝食?”
“刚刚我正与二哥用着,不过苏哥哥来叫我,我就直接出来了。”此时正忙着打量马车内部,贾环便只干脆回道。
闻言,苏岸清心底的愧疚之意愈发,他便又道:“我将将上京,尚且不知就近的酒楼有哪些好的,环儿你可知道此附近有哪些好去处?”
正在兴奋中的贾环并没有听出苏岸清言语中一直压抑着的愧疚和犹豫,他只垂着头略想了想,便转头对着苏岸清道:“上回我和二哥出来的时候就去了一家唤作‘剪雀楼’的酒楼,那里头的海鲜味道真不错,苏哥哥,不若咱们去那里罢?”
闻言,苏岸清倒没有多说什么“朝晨用海鲜于脾胃不好”之类说教的话,他只利落的探头往外吩咐一声道:“去剪雀楼。”
话音一落,马车立时就动了起来。
见状,贾环倒是愣了。
按理来说,若家里马车夫原本认得路,而做主家的又当真不知道此处有什么好店,那不是直接询问马车夫或者干脆叫马车夫带去就好了吗,又何苦来问他,多此一举?
不过对此贾环却也没多想,他只当苏岸清是在照顾他的喜好罢了,却是全然不知此时苏岸清心里的种种纠结,让他竟连常日处事都不那么周全了。
之后,因心里存了事儿,苏岸清便也一直只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而贾环看见他这动作,便知他是在想事情,虽心中不免疑惑,也到底没有打扰。两人一路便如此相顾无言。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剪雀楼门前。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外头那苏府的马车夫便喊道:“大爷,环爷,剪雀楼到了。”
闻言,苏岸清倒是立时就睁开了眼睛,先一步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而紧随其后的贾环更是干脆的拒绝了马车夫递过来的手,一扶车架就跳了下来。
苏岸清在剪雀楼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直盯着那大门上的牌匾,目光纠结而离奇。好在他很快就回过神,便径直往楼里去了。
而贾环倒是也抬头望了望那让苏岸清目光复杂的牌匾,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对,他也只能挠挠头赶紧跟去了。
两人一进门,就有满脸挂着笑的小二上来招呼:“两位爷是在大堂坐着还是去上头隔间?”
此时因是大早,剪雀楼中仅有的几个客人还都是些来用素斋做朝食的人,几乎是人一手就能数的出来。
闻言,已然扫视了整个大堂一圈儿的苏岸清方才吩咐道:“去隔间。”
“好嘞,两位爷上头请。”一听两人果然是去隔间,那小二笑得不由更加欢了。要知道,虽然菜色大同小异,可楼上比起楼下那却是两个价,这一大早就有一笔不错的生意,可不让小二高兴么。
待到两人被小二领到一个隔间坐好,苏岸清尚不待小二开口询问,便大手一挥直接道:“将你们店里招牌的海鲜来一些,再来些适宜早晨用的也就是了。”
果真是个大生意!闻言,极有眼色的小二便干脆又是一礼,方应着下去了:“得嘞,两位爷稍等,菜很快就到!”说完,他便利落的退下了。
而等小二一走,这个小小的隔间却又陷入了沉默里。
被这尴尬的沉默弄得难受,贾环不由得一面望着苏岸清,一面悄悄的挪了挪位子,又挪了挪位子。
本以为这动作会得到苏岸清如往日一般轻斥的教训,不想回应贾环的却是苏岸清一如既往的沉思样子。
直过了许久,方贾环已经实在缓不住意欲说话的时候,苏岸清方才轻轻开口问道:“环儿……你此生可有什么要做的事儿么?”
“苏哥哥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虽高兴于苏岸清终于说话了,但他一开口就是这么有力度的话题,倒是让贾环不由一愣。不过贾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