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缓步入殿,径直从周明萱面前走过,直上御陛,登上宝座。
周明萱动也不敢动,静静地跪着,连眼睛也不敢乱瞟,直到许久后一道沉沉之声自上而下。
“平身!”
“谢万岁!”
周明萱起身后,帝并未赐座,问道:“何事求见?”
周明萱连忙又跪了下去:“皇上,素心有罪!求皇上赐罪!”
帝淡淡道:“哦?何罪之有?”
“皇上……”周明萱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美眸凝着泪水,几乎泣不成声道,“素心,素心对不起您啊!”
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泪雨凝噎,楚楚可怜的女子,不做声。
抽泣了半晌,周明萱等不来御座之上的安慰,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话儿。
“素心……素心不该轻信谗言,以为……以为您……素心更不该因为怕受牵连,明哲保身,任淑妃娘娘被纳其兹侮辱,素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纳其兹入宫请安,才酿出了这场祸事,这一切都是素心的错,皇上……皇上明鉴!素心有罪,求皇上赐罪,素心……错了——”
不得不说周明萱孤身一人在匈奴待了这么多年,还能混得风生水起,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一番唱念做打,实实在在诚心悔改,痛陈己过,实在是高明。话里话外,总是在说自己不好,别人的错儿一点儿没有,多么心诚!似乎真的就是一心悔过,对之前的所作所为悔恨不已。
说完,周明萱以额触地,娇弱地匍匐于地,就等着皇帝陛下发落,毫无怨尤。
帝看着底下跪着的女子,忽而觉得许多年前,那个手拿素馨花,坐在马车中遥遥远去的面目竟如此模糊,已成了记忆中的一个虚影。
“汝乃匈奴太后,不受本朝律历约束。”
终于,帝淡淡开口,周明萱听得心头一喜,皇帝表哥毕竟是念着旧情的,不愿苛责于她。想着,那身形不禁微微扭了扭,更显得妖娆又可怜。
帝接着道:“然,汝之错确不可恕,恕亦不能留也!念及汝父之忠心,死罪可免,汝就此便回吧!朕会派侍卫专程送汝归国!”
周明萱从一开始的心花怒放,甚至是得意洋洋,到此刻全身发抖,如坠冰窟,整个人原本是跪伏于地,在听得这一番发落之后,已真正瘫软在地上了。
帝说完不再看她,接下来的事儿苏长喜自会处理。
他要赶紧去瞧瞧闲闲在作甚,刚才那小女人虽什么都没说,可他心里总有些不安,怕她多想。这个小女人可会装了,表面儿上什么都不在乎,你若得罪了她,一笔一笔都给你记着,总有一日要一起清算。他可不想被她算账!
帝起身步下御陛,未曾想,经过周明萱面前时竟被她一把抱住小腿。
“皇上——素心知道错了,素心错了,您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赶我走!皇上……表哥……”
“住口!”帝低喝一声,猝不及防被个女人近了身已然够让他恼火,还被这女人口称表哥,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居然会是自己的表妹,委实羞耻!
见皇帝发了火,周明萱立即改口,讨饶求情。
“皇上,素心错了,您原谅素心好不好?素心再也不敢了,都是恭亲王和纳其兹逼我的,他们合起伙来逼迫于我,若我不从,他们,他们会杀了我!那时您又不在宫里,素心一个弱女子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万般无奈之下才做了错事儿!皇上,素心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皇上,您要信我啊!皇上——”
周明萱信誓旦旦,涕泪涟涟,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儿,的确我见犹怜。
帝冷眼看着面前唱念俱佳的女子,心里只剩一片冰冷。恭亲王夺权谋逆,第一个向其投诚的便是周明萱。且为了显示诚意,不仅向恭亲王献计献策,更身体力行。提议让纳其兹辱了淑妃的是她,居中牵线搭桥,亲手将淑妃推进纳其兹怀里的也是她。其后更是捏着淑妃的把柄在宫里为所欲为,连太后也得让她三分。
就拿这次回京来说,若非周明萱给恭亲王献计,让其联合匈奴人,在太和门前设下埋伏,一举将自己射杀,恭亲王又怎会铤而走险?
这女人还真是恶心,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无辜!真以为她做的这些事儿,他一概不知?
帝冷笑一声儿:“周明萱,你是不是以为天下间所有男人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是说你真以为自己就有那么大的魅力,一颦一笑引天下男子竞折腰?你以为你在匈奴能周旋于众人之间凭的是什么?不是因为你聪明,也不是因为你长得好,只能说你运气好,遇到得男人都够蠢。”
一番话说得周明萱目瞪口呆,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所作所为亦无人知晓。而且她想过,就算恭亲王把她咬出来,她也能抵死不认,恭亲王那种死到临头之人,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什么疯话儿说不出来?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皇帝无确凿证据,念及旧情,理应不会发落自己。
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居然连她的老底儿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如今她真真儿像被人扒光了,连块遮羞布也没了。
帝越加不耐,瞪了苏长喜一眼,冷声儿道:“还不把周太后请回去?”
苏长喜一激灵,连忙招呼人上前去拖人。周明萱抱得死紧,死活不愿松开,好像只要这样抱着就不会被送走。
几个小太监拖不开,又不敢硬拽,怕伤了龙腿。于是几人用力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