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的江阳,李良还是第一次来,看着夜色下街道两边的砖瓦平房,狭窄的老街里巷,完全和记忆中的江阳对不上号,其他先不提,就说江阳中心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记忆中这里应该是很繁华的十字路口,有着十来米宽的大马路,四周不是银行就是大商场,耸立的高楼几乎要挨着纪念碑的碑尖,可眼下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上下左右四条道除了砖瓦平房之间的老街巷,就是一堆正在拆迁的烂房子,唯有右边有几栋楼房,最高的不过六层。
这是完全陌生的江阳,可在李良眼中也是布满商机的江阳,只要和后世的江阳格局一对比,他就知道哪条街会被改造成商业街,哪栋房子会改建成大商场,哪里是未来最繁华的地段。
在这样的视角下,李良觉得哪怕只在这么个县级市发展,他日后也能轻轻松松坐拥十数亿身家。
之前李良被关小黑屋的时候,还在琢磨‘钱到底有多大能量’这个命题,他现在依然没琢磨透彻,可他确定这一点,重活一世的自己肯定不会缺钱,可除开钱呢?
二爸的事情让李良有些警醒,让他晓得人生中不应该只有钱,很多其他珍贵的东西也值得去守护,否则一旦错过,用钱都买不回来。
所以,此刻坐在车上,李良不禁在想自己重活一回究竟想要怎样一个人生?可惜这个命题太大,他注定短时间内得不到答案,甚至是连一点头绪还没有,吉普车就已经停下。
赵又鸣找的地方叫‘红山椒’,在防疫站东边两三公里外,这边本是太平镇的地头,原本是紧挨江阳的周边乡镇,可城市扩大建设后,这里已经被纳入城区,如今正在改建中,到处都乱糟糟的,但人流不少,远比方家坝要热闹的多。
红山椒是个露天的坝坝火锅店,两间不算宽敞的门店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菜品,店门外的坝子上有二十多张桌子,虽然这会儿都快九点,可吃饭喝酒的人依旧不少,热闹得很。
“这个火锅是蓉城那边兴起来的,江阳这里还是第一家,味道挺巴适的,咱们吃这个行吧?”
赵又鸣一边说一边领着李良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李良问了下价格,还挺实惠,荤菜一块钱一盘,素菜三毛一盘,锅底,餐具什么的都不算钱,不像后世,店里面连餐巾纸都要收费。
赵又鸣很热情,觉得李良第一次来可能不习惯,先是喊来老板儿点了锅底,又去店里兑了两人的调料碗,最后拉着李良进店里选着要吃的菜。
等到几大盘荤菜煮进锅里,赵又鸣又去搬来了一件啤酒,是那种大的塑料筐子,一件足有二十四瓶,李良看了下啤酒牌子--亚太,真是多么久远的记忆啊。
亚太啤酒眼下算得上是独霸整个天府市场,可惜后来在敌敌畏风波中轰然倒下,雪花啤酒才能趁势而起。
赵又鸣开了两瓶酒,也没拿杯子,和李良碰了下后,一口气就干了半瓶,李良也不讲究,反正已经上了桌子,就只管吃好喝好,两人也拉开话匣子,说的还是洗沙淘金的事。
这顿饭吃的挺痛快,李良牙口不错,他觉得切成薄片的嫩牛肉过水煮个七分熟后,吃起来味道相当巴适,所以一个人就干了三盘。
酒也喝得痛快,一件酒最后喝个精光,赵又鸣还想来点,李良把他劝住,这年头虽说不查酒驾,可喝醉了开车是要出事的。
等到吃饱喝足李良去结账,老板才说已经给过了,原来他之前上厕所的时候,赵又鸣偷偷付了账,李良看了下账单,两个人这一顿吃了20多块钱,看起来便宜,却花销了赵又鸣半个来月的工资。
李良晓得赵又鸣是下定决心要做收金的生意,不惜血本和自己拉关系,这样也好,日后只要资金到位,李良保管不会让他亏钱。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赵又鸣送李良回了医院便独自离开,李良旋即回到病房里。二爸住的是双人病房,二嬢坐在病床边看着液体,二爸已经睡着,他鼻孔里插了氧气管,呼吸顺畅了许多,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出些微的红润,看起来状态好了些。至于另一张病床上没住人,李良也是打的主意在这凑活一宿。
原本像这种专门治疗肺结核的传染病医院是不准陪护的,可91年这会儿还没这样的规定,医院只让陪护的亲属带好口罩防止传染。
看着李良进来,二嬢王春花摘了口罩站起身招呼了两句,李良便坐在床边和她聊起来。李良知道王春花和二爸的感情其实已经有了裂痕,上辈子二爸去世没一年,王春华就改嫁了,后来的男人不喜欢李二丫这个拖油瓶,二丫最后跑回荣华,和李良成了没爹没娘的难兄难妹。
这一世二爸的命运已经发生偏转,多的不说,只要这次治疗后好生爱惜身体,活到二丫结婚生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们两夫妻之间的情感问题李良插不上话,但他还是希望这个家能多给二嬢一点温暖,让他们夫妻的感情能重新好起来,等以后日子慢慢好起来,和二爸好好过日子。
所以聊了一阵后,李良道:“二嬢,要不你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好好睡一晚上,二爸这边我来守夜。”
王春花有些意外,但随即摇了摇头,她知道今天家里做席面最累的是李良,后面为了给李勇看病,李良也是忙前忙后的,所以死活也不答应,李良拗不过她,只能说好了明天由自己守夜。
等简单洗漱后,李良躺床上又和二嬢说了会话,问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