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一听丈夫的话,当即诺诺不敢再言。
吕鳞这才又问儿子:“刘船家那里可去打过招呼了?”
吕天翔点头,“说过了。”
看儿子神色,吕鳞笑道:“这次被骂了吧?”
有这样盼着儿子挨骂的爹吗?
“刘船家说我们早就定好了他的船,现在又不走,害他损失生意”,吕天翔道:“儿子便赔给他三两船资。”
吕氏立即瞪眼道:“三两?我们又没用他家的船,他怎么不去抢?”
码头不远处的一个小屋内,精瘦干练的刘船家正在煎药,他对床上病怏怏的老妇人道:“娘,义武镖行明天的镖不走了,还赔给咱们三两的船资,儿子这两天就不下水了,带您去药堂针灸。”
老妇人张张嘴,眼中涌动着泪水,直说道:“吕镖头,厚道人啊。好人有好命,好人有好命。”
刘船家也笑着点头。
旁边在灯下做活的年轻妇人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道:“好人有好命!刘旦,三两银子是你从人家那里讹来的吧?走来回两趟船,才五两银子,吕家再好心……”
刘旦喝住妻子的话,“住口,平时我说让你好好照顾着娘,你都是怎么做的?卢翠儿,你再敢胡巴巴,信不信我明天就休你回家。”
“那你就休啊”,年轻妇人把手中的活一摔道:“老娘早就不想跟你过这苦日子了,不写给我休书你就是孬种。”
说着她便甩下布帘子进入里间。
床上的老妇人流下浑浊的眼泪,喃喃道:“别吵,别吵。”
刘旦跪在母亲床前,低头朝脸上扇了一巴掌,道:“儿子不孝。”
老妇人连忙撑起身扶他,口中道:“旦儿,旦儿,是娘拖累了你。”
刘旦抬手接住母亲的手握住,坚定道:“娘,儿子要休妻。”见母亲瞬间满脸焦急,他忙道:“儿子再娶一个心好的,好好孝顺您。”
“别休妻,别休妻”,老妇人却一直说道。家里这个样子,她早晚都是要死的,儿子休了妻可怎么过?
码头边小小的茅屋一直亮灯到很晚。
旭日东升,麻雀在晨光里扑腾着飞来飞去。
吕家的大院子里,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正在扑麻雀。
吕鳞晨起锻炼,看到满头大汗却连一只雀都没扑到手的侄儿,不由大笑,而后招手道:“天侠,过来,大伯教你一个捕雀的法子。”
吕天侠是吕老三鲜的独子。
吕家在镇子里算得上一个大户,早在三兄弟都成人时,吕老爹便用尽全部积蓄,盖下这一处五进的大院子,最前面的就充作镖行门面,吕老爹和老妻紧住后面的一进,然后三兄弟依次在后面居住。
所以吕家虽然名义上没有分家,实际上已经是各过各的小日子了。
吕天侠年纪小,他的父亲又经常外出经商,吕老爹担心孙儿跟着他娘养成妇人习气,便经常带在身边。
所以充作镖行的这一处院子,经常有吕天侠窜这跑那的身影。
听到大伯父的话,吕天侠便兴致勃勃地跑过来,说道:“大伯父快讲。”
吕鳞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便见老父亲引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后面还跟着个牵着黑色毛驴的小厮。
生意这么快就上门了,吕鳞精神一振。
那人走进来,先朝吕鳞施礼,吕鳞还礼,拍拍见到客人便站在旁边不说话的侄儿,说了一句拿弹弓子打,便引着客人到正厅坐下。
双方坐定,吕母端茶出来,客人便道明来意,原来他是三十里外吴家村吴大地主家中管家,家里小姐要在正月二十八嫁到二百里外的苏南县,他过来便是为小姐的嫁妆托镖的。
把来意讲明,管家喝口茶水,提出要求道:“贵局能否在二十七日黄昏前把嫁妆送到地方?”
今天就是二十五,到吴家村押上镖怎么也得大半天时间,一天多走个二百里路,并不算吃紧,吕鳞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看过对方的身份文书,双方又谈好价钱,定下押镖契文,吕鳞便让二弟吕鳌和天翔准备起东西,而他则去十几里外的顾家村通知妹夫。
顾家里,顾明月刚刚吃过早饭,正坐在小凳子上晒太阳,顾攀和顾氏正在整理大门两旁的两块菜地。
吕鳞牵着马进院来。
看到大舅哥这时候过来,顾攀不用问也知道有镖了,当下也没多说,就让妻子去帮他准备干粮。
走到女儿身边,顾攀憨憨一笑道:“闺女,菜地等爹回来给你整。”
顾明月看看大舅,又看看父亲,问清楚这趟镖是到苏南县,从他们这里到苏南县根本不可能走水路,她便点头道:“爹,大舅,一路顺风哦。还有,我要吃苏南的糖葫芦。”
父亲之前也曾去苏南走过好几趟镖,顾明月是以清楚那里的糖葫芦好吃。
“哎”,顾攀笑着答应,摸摸闺女的头,说道:“在家要听你娘的话,好好养身子。”
说话间,顾氏已经把干粮包裹准备好,顾攀又跟妻子交代两句,这才骑上马走了。
下午顾明月和母亲坐在暖暖的日光下刺绣。
顾氏看到女儿绣帕上憨态可掬的小猫时,不由地拿在手中端详好一会儿。
“这是翩翩画的?”她笑问。
顾明月点头,“等绣出来更好看。”
顾氏想起女儿说的在梦中和那对夫妻学到好多东西的话,心中很是欣慰,很快就把绣绷子递给女儿,说道:“那翩翩绣来,让娘看看。”
一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