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睡醒是在晚上了,我和雨昔也在不知不觉间抱在一起睡去了。妈妈带我们吃完饭再回到旅馆,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
妈妈去洗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澡,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她出来的时候,头发都有些干了,其实她早就洗好了,只是在镜子前站了很长时间,我也雨昔因为在两张床上蹦来跳去的玩耍已经有些累了,但妈妈还是坚持要让我俩洗澡。这一次,是她先给雨昔洗,然后是我。这一次她们再出来的时候,我转过身去不再看,害怕万一又出现昨天的情况。
到了给我洗的时候。妈妈给我衣服脱掉,先是蹲着看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看向了她。她粉白的脸上有一抹微红,眼睛一如以往的明亮,但有些游离不定,还泛着微微的挤都挤不出的泪光,眼眶还有些红肿。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目的,我抚摸了下她的脸,她笑了笑,弹了下我的小肚子,我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她就挠我的痒痒肉,我左右扭着躲避着差点儿给摔倒。
妈妈给我擦身子的时候,我又看向了她的眼睛,并深深地被那美丽的瞳仁吸引。在我以后的人生中,我时常会因为看着一个女人的眼睛而入神,也时在把对方看到不好意思无法对视后结束谈话。
“怎么这么认真地看妈妈。”妈妈微笑着问。
“妈妈的眼睛很漂亮,妈妈是大美女。”
妈妈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脸蛋。
“妈妈你是在哭吗?”我问。
“没有,是刚才给雨昔洗澡的时候忍不住流了些泪,流泪跟哭不一样。”
“你告诉了雨昔我们要分开了吗?”
妈妈微笑着摇摇头。我发现她那时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那微笑好像一直在缓解着一切紧张的情绪和气氛。她摸了摸我的头:“你不懂,我是因为看着雨昔想到在厕所里救的婴儿才哭的。”
“雨昔不是张爷爷的孩子。”
“我知道,好了,不说了,太可怕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可怕是什么,但我能感受到一种恐惧感,就好像自己被紧紧地束缚在了一个无法逃离的网中,这个网无论我怎么挣扎都不会有任何脱离的效果,除非有外力将网毁灭。
后来就是上文说过的妈妈和我跟雨昔的道别,还有睡去时妈妈抱着我的小声倾诉和她的决定。
雨昔先是抱了抱妈妈才痛哭泣的。对于以前的雨昔来说,妈妈,是个无法用内心去感受并理解其意义的陌生词汇。而现在,也许雨昔能够渐渐地感受到了一种妈妈的温柔的爱,但谁都能感受到她想要更多,甚至想要永远地留在妈妈的身边,哪怕像过去一样为张爷爷的付出,但她又知道妈妈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无法给自己全部的母爱,所以雨昔没有任何的请求,哪怕是让母亲多陪她一天。雨昔只是一味地哭泣,这也是她唯一能够用来麻痹意识和缓解离别痛苦的方法。
妈妈过去抱住了雨昔,也落下了泪,但没有一点儿的哭声。人只有在想要反抗命运,想要从痛苦中挣脱才会放声哭泣的,如果只是沉默的落泪,那时剩下的除了无奈和怜悯,就是愤恨与抱负。妈妈的哭泣显然就是有心无力的无奈和怜悯,当然也有愤恨,但愤恨还是因为对雨昔身世的怜悯而生的不满,这不满永远也只是不满,不会有任何行动。改变一个人,甚至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妈妈不是神,她真的无能为力。
雨昔哭了多长时间,妈妈就跟着落泪到多长时间,慢慢的,雨昔在妈妈的怀中哭声越来越小,小到只剩下间隔很长时间的抽泣时睡去了。
妈妈关上灯,那时,时间已经是午夜。那一晚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那么晚还没睡,当然了这第一次是从我开始认识到自己有记忆才开始算起的。
妈妈又替雨昔弄了下被子,然后钻到了我的被窝里。她要我抱住她,我犹豫了下照做,但她的身体对于我的胳膊来说太大了,我只能勉强搭在她的肩上。她又拍了拍我的小肚子,这应该是她对我身体最喜欢做的事。她将我的腿放在了她身上,虽然时隔一晚,人很少能够变化多少,更不用说成长,更更不用说一个孩子的成长,但我竟然能为她昨天说过的这种亲密的动作而感到羞耻。我将腿移开,她又放了上去。
“妈妈,你昨天说过,我不能那么做。”我逃避着向后缩着。
她将我搂住,也许是因为房间太过安静,安静到我除了她的轻轻喘息声什么都听不到,也许又是我莫名其妙产生的羞怯而紧张的,紧张到我认真地盯着她的脸而拒绝了感官传递的其他声音。在以后的人生中,很多人都说我的恋母情结延长了很长时间,这很多人的大部分意思就是说我过于地喜欢母亲,想要和母亲在一起生活了。但这很多人中只有极少数知道,我很少见到母亲,而来自于母亲的爱绝对会比这可怜的天数还要少的。恋母情结,也许就是这个时候产生的吧,而且这种恋母情结中,我认为有着比很多孩子都要强烈的渴望。我渴望看到她,听到她,抱着她,还有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她在这时向我这个几乎什么感情都无法理解的儿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妈妈很孤独。”
这是我和妈妈为数不多的几次用心用情对话中,听到的最令我紧张的话。妈妈说她是孤独的,难道我就不知孤独的吗?我从四岁或是五岁以来到现在,就被一个人扔在了家里。当然,四五岁我是不记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