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见宝玉让坐。忙拱手道:“论理,该是陪饮几杯的,可今日还有一件大事,不敢多坐。”
“又说笑了不是,即是有大事,如何还会来了?定是看着酒菜都是冷的。这个不妨事。”说着宝玉看向薛蟠。
薛蟠忙道:“宝兄弟说的是了。贵客上门,岂敢慢待?”说话,薛蟠招呼小厮,就要从新整治酒菜。
“不敢在忙,”冯紫英说话拦着薛蟠,“今日本是要过来坐坐的,倒是没想着酒菜一说。不想,就在刚刚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光景,得了家人的话,家父寻人,这般才说个话儿便走的。”
“即是如此,那就不好留你了。”说着宝玉近前,“近来也没个空,老世伯身子一向可好?”
“许是行伍的人,家父身子一直不错。倒是家母,最近染了风寒。不过眼下也好了几日了。”
“这便好了,什么还能有双亲康健让人开心的了?”
“此话却是在理。”冯紫英同宝玉说话,却见宝玉一直盯着自己的眼角。不由用手摸了一把。
宝玉一见,忙用秦钟的口气道:“莫不是又同人置气了?”说着,掏出帕子轻轻帮冯紫英搽了两下,“不疼了吧!”
冯紫英见了宝玉的动作,又听了他的声调,只觉得半个身子酥麻,强忍着五脏六腑翻腾之势,上身不动,脚下却错开了半步才道,“自从那一遭同仇都尉的儿子闹了一回,心中便想着再不怄气的。”
“那这又是怎么说了。”宝玉说话,只觉得秦钟说话不易,拿腔作调太难了。
冯紫英轻叹,“说起来也是晦气,前日在铁网山打围,教兔鹘捎一翅膀。”
“这又是几时的话了?”宝玉拉着冯紫英的衣袖,不松手,免得他逃了。
“三月二十八去的,前儿个才回来。”
“小心些个才是的。常年打雁的人……说起来真是晦气。”宝玉说着,往前进了半步,“自己带人去的?要说还是老世伯好说话。我想出个府门都难。对了,几时再去,不妨打个招呼。没准有了你的面子,我那老子就准了呢。”
“我哪里有这个心思了。是家父去了,点了我的名。自是不好说什么的。其实我倒是想如你们这般,府里面坐着高乐的。寻几个人,吃酒听唱岂不好?何苦寻那个苦恼去?”说着,羡慕地看了宝玉和薛蟠,“要说这一次,也是大不幸之中又大幸。”
“这又是怎么个话了?”宝玉说着,侧头看眼薛蟠。即便此时宝玉心中想把薛蟠开销了。这东西真可以,居然还敢打自己的主意。可没办法,还要借助他的,程日兴几人随大流儿还行,不好单独同冯紫英过话的。
其实宝玉这里一拿腔作调,薛蟠真的受不住了,要说起来,宝玉的模样可比秦钟好。一时间,心像猫挠的一般。暗想着,宝玉什么时候这般了?可他只是想想,却不敢说什么做什么。眼见宝玉看过来,又见冯紫英在前,忙迎上冯紫英化解尴尬,“且坐下慢慢说来,岂不好?”说完也拉着冯紫英。
“家父已经带话了。不好回去晚了。何况还有大事要回的。”
“怎么说来,也要喝上一杯的。”宝玉话落,詹光,程日兴几人知道自己该说话了。于是也上来苦劝。
“即是如此,我便喝上一碗吧!”
“好!爽快!”宝玉说着,接过一个大碗,托到薛蟠眼前。薛蟠忙给满上。宝玉恭恭敬敬捧给冯紫英。
冯紫英接过,一饮而尽,轻轻放下酒碗,哈哈一笑道:“这回可是好了?”
“爽快!”宝玉一伸大指。
“可是要走了。喝了这碗,少不得日后要还上一席的。那时咱们在有话慢说。”冯紫英先许了愿。
“听你这样一说,愈发不舍了。”说着薛蟠笑笑,“多早晚儿才请我们?告诉了我,有事我好推了。”
“最多不过五七日。”一面说着,一面拱拱手。出门上马去了。这里众人回来,继续喝酒。
宝玉已经没什么心情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想要看到的,都已经心中有数了。看来事情真的往自己想想中,最坏的一面发展了。薛家此时定然不会回金陵的,这样一来,定时炸弹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怎么办?
对了,冯紫英脸上的伤会不会是个助力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毕竟这场暴风雨来的势头太猛了。可团结过后呢?不见长远的。四王八公毕竟要削弱的。何况还有不少的开国侯爵。即是动了心思,想要收手可就难了。而朝廷真的收手了,那距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詹光,程日兴几人,见宝玉兴致不高,还当是冯紫英把他的魂儿勾走了看着,心中不由一叹。不得不说一点,那就是自己想占再多,可也想着根基稳固的。薛蟠倒是没想这些,只是一味让酒,这样一来,倒也算宾主尽欢而散了。
回了,闻着宝玉一身的酒味儿,一直担惊受怕的袭人皱皱眉头。可还不知原委,问了两句,听宝玉说完,心中便有几分恼意。“只顾自己高乐,也不想想旁人担惊。好歹也打发人送个回信才是。”
“原本记得的,可神武将军的公子过来了,我自然不好离席的。这般才没打发人说。”宝玉自然不会说自己想事情出神儿了。袭人是个明事理的。听宝玉一说,气儿便消了。忙拉着他进屋,整治衣衫。
刚换了衣衫。宝钗便过来了,笑道:“偏了我们新鲜东西了?”
“姐姐如何知道了?”宝玉说着一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