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柳兄,方才路经瓦舍,闻得里面丝竹悦耳,还有那歌伶清脆的歌声,啧啧。”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好像是柳景庄的雨霖铃,啊,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那是怎样一番光景啊。不如让我做东,请柳兄前去听上一听,解解乏,如何?”
柳叶没待他说完,径直进屋关门,砰一声关上了门。听得卓元一声惊呼,似乎鼻尖被门扇撞到了一般,而后一阵低声抱怨后响起他徐徐离开的脚步声。
卓元?卓元!
一个钻营、市侩、庸俗之人,为何吏部会派他与他同行?因为他的银子?还是另有其他?这厮一派以为走马德清能为他渡上一层金光,以便于往后在仕途中有所资本的形容,越发令柳叶不得不生疑。田峰尚知德清乃至整个湖州都是龙潭虎穴,他能为了博一个瞧不见的前程将自己置身险地?
思绪来回漂移,又回到了那只琉璃瓶上。那是一只长颈瓶,看指印走向,分明是有人反握瓶颈而成。花架是一个简易常见的款式,离墙有些距离,与地面之间除了四只脚相接,其余一览无余。不像是什么机关暗门的开关,那么乾坤就是在瓶中?这个指印是恰巧洒扫之时不经意留下,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柳叶屏息听了一会儿,确定外头夜深人静,悄然披衣下楼。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打着盹儿,乞丐在门口檐下缩成一团,似乎酣睡。
悄悄绕过,来到后厅。花架依旧在那里,可是上头的瓶子已经换成了一只阔口瓮……
柳叶无功而返,上楼之时,从窗口瞥见,春夜里竟然有几个摊贩依旧执着地摆着摊儿,就在隆客源的门外。
柳叶心中咯噔了一下,深知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些人的视线,是敌?是友?
彻夜的丝竹,随着水波荡漾在河面上,进而扩散开来,丝丝缕缕在小城上方游荡。谯楼梆子已经敲过四下,柳叶终于架不住连日的车马劳顿,昏昏睡去。
醒来时,天已大明。听得楼下嘈杂有声,掌柜的惊呼:“我的琉璃瓶呢?”
面对着一只阔口瓮,里头还有一尾粉色的小鱼儿在水中摇头摆脑,掌柜的捶着腿哭:“我的长颈瓶,我的长颈瓶唉,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