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原是想装睡的,可辰杏见她不应,竟又问了句,她这才无奈地睁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怎么了?”
辰杏顺势在她床边坐下,若有所思道:“你就这么回来了?”
沈瑜撑着坐了起来,皱了皱眉。
她脾气一向和软,不会轻易与人起争执。再者当年辰杏是随她一道入宫的,在那批宫女中,到皇后宫中的也只有她们二人,这些年来就算偶有嫌隙,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她主动退让的。
“对。”沈瑜淡淡地回了句。
她知道辰杏想问的绝不是这种不咸不淡的回答,但既然辰杏旁敲侧击,那她也没必要去多说什么。
沈瑜掀开被子,向她说:“劳烦让一让。”
虽然沈瑜已经有所克制,可辰杏还是察觉出她的不悦,让开之后撇了撇嘴:“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何必撒火到我身上。”
沈瑜披了外衫,趿拉着绣鞋到窗边的小桌旁,倒了杯水,低头慢慢地喝着,并没理会辰杏。
若是平时,辰杏碰了这么个软钉子,早就甩手走人了。可这次却到底有点忍不住,又凑到她跟前,问道:“你这模样,可是有什么事?”
沈瑜撩起眼皮瞟了她一眼:“能有什么事?”
“你!”辰杏是个急脾气,最厌烦这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感觉,气道,“此事有多严重你难道不清楚?还不早做打算,将来怎么办?还是说,你觉着我是来幸灾乐祸,看你笑话的不成?”
沈瑜倚在桌边,随手从茶罐里捻了两片茶叶嚼了,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些。
“我没这样想。”沈瑜叹了声。
虽然辰杏与她时有争执,可真到了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那点小打小闹又算得了什么?她们之间又没深仇大恨。
沈瑜想了想,据实答道:“我只是还没想好,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辰杏见她总算肯好好说话,心气稍顺:“那你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万一……”
她原是提一提以前的事情,好让沈瑜惊醒些,可话到嘴边又觉着说出来实在晦气,硬生生地改了口:“你就没求一求那位宋将军?说不准他有法子能保你呢。”
“他若插手,便是催我死。老老实实地听从娘娘的吩咐,别节外生枝,倒还有活路。”沈瑜见她心急火燎的,反倒是回过头安慰了她一句,“这件事你就别想了,想也没用。”
辰杏被沈瑜噎得半晌没说出话来,非但没有觉着宽慰,反倒更堵心了。可偏偏沈瑜说的也没错,生死都在主子一念之间,她们就是想出花儿来也没什么用。
“都怪容月,”辰杏没了法子,只能把容月拖出来骂了一通,“原本挑的试婚宫女是她来着,偏她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硬是让你来当了这个替死鬼。”
正骂着,容月提着个饭盒进了门。
辰杏止住了骂人的话,但对她却没什么好脸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沈瑜身为苦主,当然知道这桩苦差事是容月甩到她身上的,虽也明白她有苦衷,但还是做不到以德报怨。
容月眼圈红红的,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沈瑜面前,将饭盒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小声说:“辰玉,我见你没去吃饭,就替你带了些饭菜。”
沈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平淡地“哦”了声。
倒是一旁的辰杏忍不住骂道:“谁用你这时候来装好心?”
“我知道你们怨我,但我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容月一副委屈模样,欲言又止。
“如果辰玉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不撕了你。”辰杏一见她这委委屈屈的模样就来气,“你有什么可哭的?受罪的不是你,担风险的也不是你。”
容月抬手抹了眼角的泪,解释道:“我并没有要害辰玉的意思。她若能陪嫁进了宋家,那岂不比宫中好?”
“这么好你怎么不去?”辰杏话赶话地质问。
“我……我进宫之前是有婚约在的,如今他还在等着我,若我去做了这个试婚宫女,将来还有何颜面去见他?”容月扯了沈瑜的衣袖,无力地解释道,“这差使的确是我推到你身上的,可却断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辰玉你信我。”
辰杏还想再骂,沈瑜抬手止住了她,又拂开了容月的手:“你怎么就能笃定,娘娘会令我陪嫁进将军府,而不是寻个机会悄无声息地要了我的命?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在赌而已,而且还是拿我的命来赌。”
容月被她毫不留情地戳穿,脸色一白,沈瑜翘了翘嘴角,带着点嘲讽开口道:“我往日脾气好,可却也不是什么都信的。若没记错的话,过会儿是你当值,就别在我这里耗了。”
容月有些难堪,紧紧地抿着唇,转身离开了。
她出了门,辰杏才发现桌子上的餐盒,准备追出去让她带走。
沈瑜按住了辰杏,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吧,我的确是有点饿了,饭菜总是无罪的,你就别迁怒连坐了。”
辰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正想说什么,肚子却叫了声,满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沈瑜笑着摇了摇头:“来一起吃点吧。便是有什么事情,那也等吃饱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