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肃然截断:“我不听吐沫星子里的鸿图霸业,说重点。”
魔君一噎,抿抿嘴,转了脸色:“我,破旧立新、勇猛精进,但那俩故步自封的软骨头不这么想,所以我为撺掇他们出征,当庭立下诺书,说此次讨伐,我魔族不占一城,不据一池,一切胜果悉数交由盟友平分。可我折腾半天不能一点油水都不捞吧,别的州郡我都可以不要,但南部州南华这块肥肉”魔君探前身子, “我必须独吞了。”
杜若漠然避开,道:“五方九州,只取区区弹丸之地,如此高风亮节,不像兄台作为。”
魔君抖抖袖子,摆出一副纯良乖巧的模样:“我虽狂妄,但尚有自知之明,魔族内耗严重,镇不住九州天下,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挖掉之中最富饶的一块,可南部州有白胖子守着,铁板一块,太难啃了,只能求你里应外合帮个忙。”魔君眼珠子转转,清咳两声又道,“这东境呢,真是抱歉啊,我那手下没个轻重,非要死磕。”
魔君瞄一眼垂首安然的贺涛:“要我说,还是贺公子聪慧识时务,一早看透了我不想真打的意图,可怜双方手下都不听劝阻,非要拼死拼活落个鱼死网破,啧啧,不过这账其实不亏在你那里,毕竟东境军曾是你的爪牙,放在神族手里,怎么也留不长久,就是可恨我那傻将军,白白给天帝当了回屠刀。”
杜若蹙眉听着,殷殷血火在心口翻腾,偏偏又不能表现在面上。
魔君眯上一只眼,倚着门,吊儿郎当道:“你呢,好不容易从良,天帝不计前嫌让你当了大将军,这战事打成这样,你面子上也过不去,不如你我各取所需,省的最后闹得场面难堪,你骑虎难下,我也不遂心意。”
杜若握紧木雕,沉思再三,方才缓缓道:“神族身上的肉你愿意割哪儿便割哪儿,我不插手。”
魔君闻言一嗟,连连摇头,“您也知道,女华仙君是被神尊锁在法阵里的,那法阵封在木枕里,随神尊葬在元柒殿,每到初一十五又被拿出来奉在三清坛,这两处哪一处不是层层关卡,重重护卫,救人谈何容易,算得上是以命换命了,除了我跟您交情深,谁还愿冒这个险,谁还能解这个难题!”
阿姊,这两字在杜若喉咙里打个转要起来,连着苦涩,又慌慌张张咽下去。
长明灯抖抖瑟瑟,灯影下,贺涛端坐,已然入定。
看着贺涛,杜若心中难言的闷火似乎有了可发泄的闸口,挣扎两下,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但需增加一个条件。”
一听答应,魔君愁眉苦脸散了一半,团成笑,连连点头。
杜若盯着灯影,沉声道:“ 叛敌作乱者,按律,应抽刀自刎,悬尸城楼上,以解民愤。”
“这个”魔君咧咧嘴,犹豫了一下,“全天下的财脉可都握在桑和贺氏手里呢,那得多有钱啊,贺公子是他们家独苗,我还等着他们拿钱换人,狠狠宰他们一顿呢。”
杜若瞅瞅他,当下闭上眼,静心养神。
谈不妥便沉默,这是她应对魔君屡试不爽的绝招。
山寺钟声依稀能闻,黑黝黝的奇峰半是月辉半是阳。
角落里,贺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面容平和,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望着墙上藤葛拂拂,依旧悠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