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无言先是在三瀑崖将初阳心法运行一周天,又将修罗刀法练了几遍,直到日上三竿才去了药房。
推开门,药炉冒着袅袅白烟,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的室内亮堂堂。转而撩开隔间珠帘,却见皇甫肆仍在沉睡。云无言这才发现,他的睫毛比女子还要长,遮了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平和的睡容透着几分孩子似的天真,让人忍不住想要爱怜他。
这样的皇甫肆,和醒着的时候大相径庭——清醒时的他,时而优雅高贵,时而潇洒从容,又或是魅惑挑逗,还可以温文有礼,总之就是千变万化,让人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只是这些“皇甫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让人无法抗拒。
望着这一副美男沉睡图良久,云无言缓缓地走到床边,俯身凑到他耳边,轻声地道:“不要再装了,起来。”
“……”
皇甫肆倏然睁开眼睛,下一刻才意识到眼前仍旧是漆黑一片,温热的气息吹拂着脸颊,偏偏那花香却透着凉意,让人禁不住沉醉其中。他心里懊恼不已,装睡本来是为了诱惑对方,只是目前的状况反倒是自己被诱惑了。
“若是普通人中了蚀骨冰毒,两个月前就该死了。除非,身怀深厚的内力——”
不管皇甫肆为何装出不懂武功的样子,这一切在她面前都没有必要,她只是想看到眼前这张完美的面具出现裂痕。
“你——”
被发现了自身的秘密,皇甫肆反射性地伸手想要扣住对方脉门,他隐藏这么久,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发现了。只是他忘记自己中了蚀骨冰毒,早没有了从前的敏捷,这一下理所当然的落空。
“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落,云无言出手如电,迅速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
“……”
皇甫肆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偏偏眼睛又看不到,完全成了砧板上的肉,待宰的羔羊。
“黑毛,把他放到药桶里去。”
云无言起身试了试药水的温度,又丢了一味药进去,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对门口的老黒猿吩咐道。
皇甫肆心头一跳,谷主同那“黑毛”说话时,语气虽然淡漠依旧,却夹杂着一丝温柔,恰似寒冬里的暖阳,显得格外珍贵。一种酸溜溜的感觉涌上心头,谷主可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难道那黑毛比他还要有魅力不成?
身子突然悬空,脖颈处传来毛茸茸的感觉,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皇甫肆有些庆幸他现在口不能言,否则可能会在谷主面前惊呼出声,他可丢不起这脸。
“噗通——”
毫无预警地被扔进了药桶,水花溅了一头一脸,皇甫肆嘴里尝到药味,只觉得这简直比黄连还苦。一颗心却放松了下来,既然谷主肯继续为他治病,自然不会计较他之前的“冒犯”。
“先出去玩儿吧,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拍了拍老黒猿肚腹,云无言嘴角溢出一抹笑,神色柔和了不少。别看黑毛满脸无辜,刚才他大力把皇甫肆丢到药桶中,绝对是故意的。这几年它是越发的聪明了,有时还能摸透她的心思。
“呼……呼……”
老黒猿冲着云无言挤眉弄眼一番,这才欢欢喜喜地离开,最近三瀑崖峭壁上不少果子成熟,它忙着采摘下来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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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皇甫肆嘴巴张了又合,眉宇间尽是讶异之色,云无言袖子一挥,便轻而易举解了他的穴道。
“黑毛,不是人,是一只猿?”
皇甫肆不太确定地问道,他见多识广,自然识得猿的叫声,之所以有此一问,却是因为绝谷谷主对着一只畜生居然比对他还温柔?这可是大大伤了他的自尊心。
“有时候,畜生比人更懂得什么是情义。”
或许是因为皇甫肆现在是个“瞎子”,也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云无言难得同人解释。莫名其妙,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可以理解自己的想法。
药效逐渐起了作用,本来温热的水,重新冒起白眼,烫的皇甫肆皮肤发红。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在锅里驾着大火煮,哪有心思去听云无言讲了什么。温度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沸腾起来,皇甫肆挣扎着就要从药桶中出来。
“忍着,只有这样才能将蚀骨冰毒逐步拔除。”
强自按着皇甫肆肩膀,她冷声警告道,一旦从药桶中出来,将会前功尽弃。
“唔……”
皇甫肆紧咬着牙关,双手顺势抓住放在他肩上的小手,苍白的脸如今通红一片。直到最后昏迷,他仍死死抓着云无言的手不肯放开。而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这是第二次被皇甫肆抓着右手,不似奶娘那般温软舒服,也不似柳临风那般温柔且小心翼翼,他的力道很大,不用看云无言也知道她的腕上又添了新的淤青。只是,他抓着她,就像是要抓紧这世上唯一的依靠。这让她心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谁也不肯信任,把他自己藏起来的家伙,想要信任她。
虽然,只是不自觉的,在他防范意识最为脆弱的时候......
第二次费力地将右手抽离,挥散那莫名其妙的感觉,她清楚的很,只要皇甫肆清醒过来,就会再度变回那个带着完美面具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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