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七年,京城永平侯府。
三月黄昏,斜阳晚照,清甜的花香融入暖风,流转入室。
叶昔昭倚在美人榻上,望着窗纱上拂动的枝叶暗影。身子仍是乏力,心底却充盈着一份庆幸。
初时的无措震惊之后,接受了重生这一事实。
生涯终是待她不薄,让她前世心愿得偿,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重生的这时段并不是最佳,已经与虞绍衡相敬如冰,也就是说,她已将他的心伤透了。同在侯府这一屋檐下的旁人,就更不必说了。有些人本就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前世的她正中他人下怀,今时想要扭转,还要费些功夫。
起身到了妆台前,找到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内,大红绸布上,陈放着一枚做工精致的白玉兰花簪子。
这场病,便是因了这枚白玉簪。虞绍衡拿来给她,她却没个好脸色,让他去赏了近身服侍的丫鬟。
虞绍衡本就对她忍耐到了极点,当即拂落案上茶盏,冷冰冰丢下一句:“除了俗不可耐之物,你眼里当真容不下清雅!”语毕拂袖而去。
叶昔昭被他这话气得不轻,当日午后去了后花园排遣愁绪,回来时恰逢一场春雨,染了些湿气,便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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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衡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日回到府中,都要来正房更衣,之后与她一起去太夫人房里请安。
前世的叶昔昭,最为腻烦这种事,今世最先要改掉的,自然是这坏习性。
吩咐丫鬟准备茶点的时候,虞绍衡回来了,进门时冷着一张俊脸。
“侯爷。”叶昔昭屈膝行礼。
虞绍衡微不可见地一挑眉,她对他如此,实属罕见。
叶昔昭微抿出一抹笑,语声柔软,“侯爷先去更衣,稍后妾身与侯爷一同去请安。”
虞绍衡微一颔首,先去更衣。
他在厅堂三围罗汉床上落座时,叶昔昭从新竹手里接过茶盏,“侯爷请用茶。”
虞绍衡抬手接过,用盖碗拂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喝了几口茶,与她一同去往太夫人房里。
踏过青石方砖,经过穿堂的时候,虞绍衡已将叶昔昭抛在了身后,此刻停下脚步,回眸等待。
夕阳迤逦的光影下,叶昔昭穿着淡粉色素软缎织锦褙子,浅绿色百褶裙。因着绝美容颜、肌肤胜雪、身姿玲珑,穿什么都要比旁人出挑。
让他意外的是,她如云的发髻上,戴着那枚白玉簪。
叶昔昭留意到他目光微凝,并未出言道谢,只是报以歉然一笑,随即,素手抬起,抚了抚玉簪。
虞绍衡眼中似被霞光浸染,漾起温柔涟漪。也只是一瞬,之后目光便恢复了清凉冷冽。
到了太夫人房里,二爷虞绍谦、三爷虞绍桓、二夫人、三夫人已经就座,正与太夫人闲话家常。
几个人见到叶昔昭挂着微笑入门,俱是有些意外。看到叶昔昭不稀奇,稀奇的是她的笑。
各自见礼之后,太夫人问叶昔昭:“身子好些了?”
叶昔昭抿唇笑道:“劳太夫人记挂,儿媳已无恙。”
“这就好。”太夫人见二房、三房因着长房夫妻在场都陷入了沉默,摆手笑道,“罢了,各自回房用饭吧。”
几个人齐齐起身道辞。
太夫人唤住虞绍衡,问道:“可有想吃的菜色?我吩咐人送到正房去。”
虞绍衡想也没想便道:“我回莲花畔。”
太夫人险些蹙眉。
叶昔昭恭声将话接过:“儿媳吩咐小厨房,给侯爷做些可口的饭菜送去便是了。”
太夫人这才又挂上笑脸,“好,好,回房吧。”
夫妻二人这才离开。
太夫人看着一对璧人的背影,笑意一点点隐没,无声叹息。
她对长媳的确是颇有微词,可既已到了今日,自然还是要往好处筹谋。她现在盼着的,无非是长房快些开枝散叶。不论怎样的少年心性,添了子嗣自然就踏实安稳了。
只是,小夫妻同房的日子,这两年屈指可数……这才是最棘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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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房院门外,虞绍衡停下脚步,“我回莲花畔。”
叶昔昭怎会奢望挽回的进度突飞猛进,早料到他会有此举,闻言点一点头,侧身站在一旁。
虞绍衡转身,阔步离开。鲜花绿树的映衬下,身姿如松,步履如风。
新竹来回跟在夫妻二人左右,早已看出叶昔昭心迹,不论是何原因,都为之欣喜。此刻,虚扶住叶昔昭,走向室内时轻声道:“夫人,晚间要不要奴婢去莲花畔请侯爷……”
叶昔昭道:“不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不得。
回房用饭时,叶昔昭吩咐新竹:“明日打发人去趟别院,让芷兰这一两日便回来。”大略算算,芷兰也被打发出去好几个月了。
新竹双眼一亮。她与芷兰都是叶昔昭的陪嫁丫鬟,素日亲如姐妹,听了这话,自然是满腹欢喜。道谢之后又道:“芷兰那性子,越是在意谁,越是心直口快,上次便是话赶话惹恼了夫人,才……夫人放心,等她回来之后,奴婢会尽心规劝。”
叶昔昭笑了笑,“不碍的。”
话音刚落,翡翠走进门来,打量新竹两眼,笑问道:“新竹姐姐怎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新竹漫应一声,找了个由头出门去了。
翡翠也是大丫鬟,只不过,她是在吴妈妈举荐之下,前段日子才进到侯府正房的。而吴妈妈又是叶昔昭的ru母,凡事能当叶昔昭半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