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句话可就将薛氏噎了一个够呛,尴尬地轻咳两声:“不是,不是这个里面有不少紫芜自己的贴身物件呢,怎么能送人?”
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怎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薛氏的心思自然被她看了个通透。她一伸手:“把昨夜里我看过的嫁妆单子给我,老婆子倒要亲自查验哪一样用不得。”
薛氏心里顿时是叫苦不迭:“这,这单子在紫芜那里随身放着呢。”
老夫人不急不恼,冷声道:“原本想给你留个体面,这事儿咱不往台面上摆的,就是害怕你偌大年纪的人了,说出来臊得慌。你说这嫁妆那是紫芜的,为何里面还有秦氏生前给安然置办下的嫁妆?你这做母亲的,再给添置一点也是应当。同样是你的女儿,同样的婚嫁,怎么就非要分出个差别来?紫芜换成安然,嫁妆就要克扣不成?”
老夫人这话可丝毫没有留情,“啪啪”地打薛氏的脸。夏员外在一旁闷不吭声。
老夫人看着来气,不由分说:“传我的意思,就这嫁妆,原封不动地抬进孟家去。日后,生姐儿,纤姐儿出阁,也委屈不得,一样的规制。”
薛氏不情愿,府里的人也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夏家大爷一挥手,大爷身边的长随传下命令去,就立即有仆从领命上前不由分说抬走了嫁妆。
薛氏眼瞅着自己辛辛苦苦给女儿置办下的嫁妆就要便宜了夏安然,心里是又急又恼,被夏员外一个冷眼瞪过去,不敢忤逆,气急败坏地直咬牙根。
夏紫芜在屋里听闻安然代替她嫁进孟府,恶狠狠地诅咒两句,心里酸丢丢的不是滋味。后来贴身丫头长菁又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说安然带走了自己的嫁妆。她顿时“嗷”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什么?那个浪蹄子连我的嫁妆都敢贪墨?”
怒冲冲地打开门,青着一张脸,便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薛钊一把就将她拦住了:“小姑奶奶,平日里关起门来,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舅舅不管。可现在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你一通闹腾,传扬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夏紫芜可不傻,不过就是平日里嚣张习惯了而已,听了薛钊的劝,愤恨地跺脚:“难不成就让那夏安然果真嫁过去安心享受那荣华富贵去?”
“一个瘸子瘫子,有什么好稀罕?”
“那也看不得她夏安然得意!”夏紫芜斩钉截铁地道。
薛钊“嘿嘿”一笑:“她嫁过去就能享福么?未必!”
夏紫芜抬眼看一眼薛钊,薛钊继续洋洋自得道:“舅舅去给她送嫁去,到了孟家为了我外甥女豁出去,撕破脸皮折腾一通,让她夏安然日后在孟家也没脸。婆家人不待见,就算是嫁进金银窝里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窝囊?”
一句话哄得夏紫芜眉开眼笑:“便知道舅舅足智多谋,最好,不仅那孟家老爷夫人,包括孟经纶全都嫌弃她,让她无法立足休回家最好。”
薛钊眼瞅着今日这事节外生枝,而后一发不可收拾,竟然演变成如今这个场面,心里也有些懊恼,阴狠地冷哼一声:“你只管安心就是,绝计不会让那小贱人好过。”
但凡聪明一些的,也知道,这样的场合若是闹腾一番,丢的可不只是夏安然一人的脸面,传扬出去,夏紫芜姐妹们脸上都不光彩。偏生薛钊那就是浑人一个,正如安生预料的那般,专门喜欢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夏府这面送嫁的人,人数上有讲究。俗话说三引四送,男方接亲引客为三人,女方送亲客为四人,原定有大房里两位堂兄,夏紫桓,还有薛钊,
秦怀远是个老实人,但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又有几个是木讷的?他上前冲着薛钊一拱手,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她小舅,这些日子你跟着奔波受累了,就安心留下来吃酒,安然这闺女,就不劳累你了。”
人家亲舅舅送嫁,又是名正言顺,薛钊却不打算相让:“她母亲放心不下闺女,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我不过去,哪里能放心?”
二人互不相让,还是男方媒婆机灵,抖着手里的花手绢,扯着嗓门嚷:“巳酉丑年虎马狗,卯兔不见龙鼠猴,新娘卯年生,宾客里有以上六种属相的麻烦背背身,送亲客里麻烦回避。”
这送亲客都是按照夏紫芜的生辰八字挑选的,媒婆这样一说,长房里一位堂兄自觉就站了出来,退避到一旁:“我属虎,跟堂妹正是犯大忌。”
秦怀远往送嫁的人堆里一站,正儿八经的亲戚长辈,心得意满地一挥手:“上轿!”
安生怀里抱着一方锦褥,强忍着眼泪,给安然将轿子铺好,厚墩,寓意后盾,无声地告诉安然,自己将永远都是她的后盾。
青橘搀扶着安然坐上花轿,安生又俯下身子亲手给安然换了一双崭新的大红锦缎绣鞋,安然猛然颤抖着手握了握安生,指尖冰凉,手背上都是热泪。
“小妹......”
安生也是情不自禁,伏在安然双膝之上,强忍着酸涩,紧咬牙根低声道:“姐姐好生保重。”
两人姐妹情深,似是生离死别一般,看得一旁送嫁的人全都酸酸涩涩的,心里不是滋味。
关小爷扭过脸去,揉揉鼻子:“女人家就是麻烦,成日哭哭啼啼的。小爷我最受不得。”
秦怀远就躬下身子劝:“大喜的日子,生姐儿,别哭了,回吧!”
安生不好意思地起身,强忍着泪意,低垂着头,退到一旁。
炮竹齐鸣,欢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