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弦不悦地收起手,眯了眼睛打量我道:“螭吻君是从哪里捡来这么个徒弟,修为差,资质也很平庸,这般感情用事恐怕将来难成气候。”
听了他这话,师父伸手将我拉到了另一边,少有地板起面孔,驳道:“收徒之事,不劳伥弦神君费心。”
伥弦闻言,面上多了一层怒意:“不识好歹!这么个废物徒弟,也值得你当宝贝一般护着?”
喂,你越说越过分了啊!
我狠狠瞪了伥弦一眼,心想这话要是被我娘亲爹爹听见,还不打歪你的龙头?
正这么想着,就见师父已出手如电,扔出一道禁言术。伥弦被它砸个正着,上唇与下唇立刻严丝合缝粘在了一起,无论怎么挣扎也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哼。
“哼哼哼!哼哼哼!”伥弦怒目圆睁,企图用不同声调的“哼”来表达自己丰富的个人意见。无奈,无人能懂,也没人愿听。
师父不再理会伥弦,带着我和姜宁白缓缓往争斗发生的海滩处靠近。他自然不会带我们去搭救姐妹二人,因为此时的争斗都是回忆中真实发生过的,结局早已定下。不过现在正是事关鱼姬信物的关键时刻,我们总不能一直远远作壁上观吧?
我用了掩息珠,使我们的下降不为旁人发现,此时姐妹二人已是血战,看着她们苦苦支撑的样子,想起曾经的并肩作战,我感觉恍如隔世。
突然,清儿被术法击中,直接朝后倒飞出去,她怀里抱着那样顶要紧的东西,落到水里时还紧紧抓着它。
清儿甫一落水,水中原本自在遨游的小鱼顿时疯了一样向她冲过去,它们争先恐后地张口啃食,鲜血立刻在海水中晕染开来。清儿来不及尖叫,就被那些原本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小鱼用力拖拽下去,她喝了一大口海水,无奈挣扎着化出了原身。只见一条浑身是伤的大青鱼猛地扎入水中,鱼身为青头为赤,两条长长的金色肉须垂在鱼嘴上方。她不停旋转着在海水中横冲直撞,企图借此把围绕着自己的小鱼们甩开。
这样一来,清儿原本抱在手里的宝贝一时成了无主之物,漂浮在海面上,一点点朝着海岸边靠了过去。
师父一眼望去,惊诧道:“那是——”
姜宁白立即接口:“师父,那可是此次考核要找的冰青草?”
师父凝重地点了点头。
婵儿见到妹妹被逼现出原身已然心焦,她不顾一切冲向那飘过来的冰青草,露出的大片后背破绽百出,立时引来陆止等人的群起而攻,就在婵儿将冰青草拥入怀里的同时,亦有咒术和刀剑将她击中。她皱紧了眉头不肯松手,双眼牢牢望向还在海中的妹妹。
清儿这时已将鱼群甩脱了大半,青色长尾在水面上一摆,借力朝岸边赶了过来。
紧接着,就见人群中澄澄一个箭步冲上来,不管不顾地握住长剑用力往前一送,蛮横的剑势带着她拼尽全力的术法加持,扎穿了婵儿的身躯,将她钉在被血污染红了的海滩上。
婵儿立时凝了泪,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妹妹,她眼中浓浓的舍不得看得令人揪心。我想这也许就是鱼姬记忆中,姐姐最后的样子,那份刻骨铭心的“舍不得”,她永远都无法摆脱了。
鱼尾甩出的巨浪将澄澄冲到一边,清儿化出人身狂奔上岸,一把抱住了被钉在沙滩上的婵儿。
“姐姐!不要丢下我!”清儿泣不成声,丝毫没有注意到婵儿怀中冰青草的黑色外壳露出了一丝裂缝,莹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姐姐!你应我一声啊!”清儿哭得几乎崩溃,突觉异样低头一看,就见那枚冰青草“咔哒”一声裂成了两半,其中光芒骤然大盛,直冲天际。
黑夜笼罩的天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亮,整个冰青秘境仿佛终于迎来了光明。一颗圆溜溜的光珠自壳中升起,就像是长夜后姗姗来迟的旭日。光珠在婵儿和清儿的面前停了下来,轻轻撒下一片四色流动的光幕。
看见这一幕,陆止第一个反应过来。“抢!”随着她一声令下,众人蜂拥而上。只是在刚一靠近光珠的下一瞬,所有人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了出去。澄澄和几个水族姑娘甚至被摔在岸边的礁石上,当即昏死过去。
看见明抢行不通,陆止同剩下的几人马上朝着清儿跪了下来,见清儿无动于衷,她们又冲到澄澄身旁,气势汹汹地将她刺杀,说是替婵儿报了仇。
可是在这场闹剧中,又有哪个人不是婵儿死亡的同谋?
清儿惨然一笑,把自己的香囊给了婵儿,又取下婵儿的香囊,将那颗小小的光珠装进去,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完成了这一连串的动作,“香囊”和“冰青草”的合二为一,似乎是在宣布真正的里阵信物已然出现!
拔掉长剑,血液流出。清儿使劲抿住嘴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姐姐,我不会哭的。”清儿才刚说完,又忍不住落了泪,“姐姐,你再同我说说话,好不好?”
没有人能回答她,沙滩上一片沉默。
婵儿的面孔没有了生机,眼睛微微睁着,却失了焦。在她的世界里,一切已经戛然而止。
清儿把婵儿温柔地抱了起来,带着她走向那片四色光幕。
“别让她带走‘是非镜’的果实!”
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伥弦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