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而又疏离，和与其他陌生人的初次相遇并无不同。
莫桓远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深邃如海。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温度似是能将人灼伤。
林越瑶忍住想把手抽回来藏起的冲动，示意姜森，“咱们开始吧。”
盛康集团的产业涉及范围很广，这次主要是想为旗下一个新推出的珠宝品牌进行宣传，以静态电影的方式。
潮流似乎总是会经历一场岁月轮回，随着影视剧愈发粗制滥造，当年黑白影像的默片时常被人提起，于是在技术和后期上已经超越20世纪默片的静态电影就这么悄悄红了起来。
一帧帧图片，配以文字，或配音，就足以抓人眼球。
林越瑶的商业摄影不算多，但张张令人惊艳，尤其是一张为某日化品牌拍摄的海报，模特裹着浴巾，裸着上身，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和八块腹肌，湿漉漉的头发还淌着水，眼神中闪着勾魂摄魄的光。
狂野与魅惑一体，让人血脉喷张。
这张照片放出来的时候，参与会议的几人眼中都流露出惊艳之色，就连在严肃场合刻意收敛了性格的叶潇潇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好帅。
林越瑶看向她，余光却轻轻地从莫桓远身上扫过，那人面色无波，仿若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也对，上市公司的高层，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林越瑶暗笑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呢？明明早就知道，你所为之骄傲的东西，或许人家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过。
林越瑶十六岁的时候，再婚的母亲终于将她接到市一中，这个全市最好的中学的学生，几乎人人都称得上是天之骄子。
男生们谈论的欧洲杯和电子产品她闻所未闻，女孩们谈论的化妆品和明星画报她插不上话。没有光鲜靓丽的外表，没有值得称赞的成绩。那个时候的林越瑶，小心翼翼地想要融入周围的环境。
知道什么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吗？
当她的课堂笔记会不翼而飞，她的凳子上被涂满胶水，她去上厕所却被反锁在洗手间里的时候。
林越瑶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外界与现实的排斥。
而莫桓远与她不同，他成绩好，哪怕是上课睡觉不写作业老师也舍不得责罚，他生来一副好皮囊，深受女生的欢迎，而男生哪怕是嫉妒，却个个都乐意与他称兄道弟。
被踩在泥土里的人，总会不自觉地抬头仰望看天上的人，看着看着，就成了痴。
想要与这个人比肩，想要成为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人，甚至想要得到来自他欣赏的肯定的目光。
然后，就明白了什么是痴心妄想。
那段记忆林越瑶甚少去回忆，毕竟这些在她之后顺遂的人生中如同沧海一粟。
可哪怕是隐藏了自己仍旧喜欢莫桓远这件事，但那份想要得到对方肯定的心情，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
在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的一瞬间，林越瑶想，就当这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吧，干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山高水远不相逢。
合同签订之后，姜森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邀请对方留下来共进午餐，却被莫桓远以下午还有会要开直接拒绝了。
“还请摄影师明天上午九点到盛康大楼。”男人站起身，说得慢条斯理，修长的手指从名片夹中抽出一张来，递给她，“如果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电话沟通。”
对方一直表现陌生，林越瑶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她公事公办地点头，态度坦然地伸出手：“那莫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莫桓远再度握住她的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咱们许久不见，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