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满城池,华光初照,一种圣魔正邪的景象。
如血赤芒自地下涨起,犹如堤坝崩塌后的水漫村山,如剑赤光洞穿地层,就好似一根根硕大陡峭的山峰拔地而起,轰鸣回旋,连绵不绝,将整座烟石城卷入可怕的毁灭之中。
只是因赤烟波存在、因西楼存在、因纵横大道、因望龙楼等奇景异物的存在,更因那座雄踞城池中央,坐镇四方的檀木塔的存在,这些种种凶邪景象只是声势宏大,惊人心神,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伤力,否则,当那第一道赤芒戳天而去的刹那,城池一方土地天地恐怕就要彻底粉碎,不复留存。
老人入塔,圆珠升浮,散发道道神华笼罩周空,平和杀意,化散杀机。
而在守塔老人转身进入塔中,使得七重木塔塔顶升起圆珠的时候。万千灵光源之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栏杆之外,前者一袭白衣,长发披落,背负双手,凝望着天空墨云与雷霆交织破灭的景象。在其身后之人,身长八尺有余,魁梧壮硕,此刻他身穿古老战甲,密布神纹,一身杀伐战意似乎难以掩盖,与白衣之人一身文人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正是城主南文麟与武统领南常武,太虚宗的麒麟与白虎,举世闻名的文武双王。
“这天变了。”书生模样的白衣南文麟望着天际喃喃道。
“师尊总是坐在那间道宇中,盘坐百年,亘古不动。临行前我曾问我们来此为何,此处有着何等玄妙,他笑说这里风水好,习俗与居民都很好,很适宜生活。不过我知道师尊和掌门的意思,各宗派穷尽无上手笔造就的一地,孩子们生来便具备莫大机缘,是这整个世间最为玄妙的修行胚子,若是在此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解他人惑,解自己惑,久而久之,必然会恩泽众人,门生林立,虽然,我从未考虑过因此而结下什么师生缘。”
南文麟回忆道:“起先,我是应该来此当一教书先生的。”
时至今日,作为太虚宗最为杰出的弟子南文麟,依然对当初的理想念念不忘。
所以说,他不同于此前的城主大人,坐落城主府,亦是走的上纵横大道,漫步在院落小巷,泛舟在明月湖畔,更是走的进私塾学堂,教书小院,将城主之外的身份行事做了个边。若非其容貌太过惊艳,尊耀太过明亮,声誉太过宣扬,现身之际总有目光一路相随,他真想一直游走在城主府外,创建一座自己的学院,收天真烂漫的孩童,讲一讲山川湖海的秀丽或壮阔,讲一讲上下无尽岁月的翻涌跌变,扩胸襟,开天眼,养一养天地星辰、宇宙洪荒之浩瀚与深邃···
南文麟低下头,看着圣光之下逐渐平复安详的画面,平静道:“只是阴差阳错,我到了这里当了城主。更是明晓着城主不好当,而又不得不当,因为真的有大凶在此地。”
南文麟逐渐远视,视线就如同两道水光划过大道,划过沿途的楼宇小巷,草木花鸟,转而望向天空,默默自语。
其身后的南常武,身负战甲更显魁梧有力,气血饱满,嗡嗡道:“我不喜欢师尊,明知此地凶险还要将我们发配至此,虽然只是掌门所令,但是那老头完全有能力将我们调回去,宗门之内的资源比这里充沛丰厚十倍、百倍,那样大哥你也不必才修至此境界。再说,十年时光,此地造化并未出现,却是数次遭遇危险,得失之间,并不平衡!”
听闻南常武带有愤恨言语,一直流露着睿智平静的南文麟摇摇头,道:“我啊,只要有书就行。来的时候是当先生来着,特地搬空了一座的书卷,也幸亏如此,方才没有陷入无聊茫然之中。”
“有时候,适当的停留,才能在后来走的更远。而且你应该知晓在这里的收获,绝对可以影响到你的一生,说不定连你修行《兵甲武典》之祸也能驱除。”
南常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之后低下头看向檀木塔下方的建筑物,以及点点血光。
南文麟补充道:“再者,此地得失,冥冥造化,非在旦夕间显化,或许得有十年,百年,乃至是千年时光,会影响我们的一生,贯穿我们的始终。那些出生此处,已经展露头角,叱咤天下的诸人已经证实,来此地,的确是当是人生中最为宝贵的财富。”
南常武忽而低声道:“刘剩?”
知道这是南常武在提醒,柳白堤上的梭叶舟中,刘剩遭遇左邪一手赤芒入目,承受了凶险与机缘并存的造化。白衣城主轻轻摇头,微笑道:“究竟是造化,脱胎换骨,还是灾难,历经生死折磨,须得看其自己的生存yù_wàng如何了。当然,也得靠王家的通玄手段。”
鲜有人知,那夜洛辰与左邪宿体惨烈搏杀之后,礁湖珠上另有数场激烈的交锋,最终以近战搏杀险胜一筹的王术取得胜利,当然,王术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更是鲜为人知的地方,当王术取得胜利之后,便一举带走了梭叶舟上的老刘与正濒临死关的刘剩,以胜利者的姿态和价高者得的心态。
这又是存在于烟石城的另一种规矩。
赤芒依旧冲天而去,破入厚重的铅云之中。
敛去了杀机与死意,依然是繁杂精奥的令人不敢小觑,隐藏此间的修行者莫不以各式手法去探索与领悟。
忽然,赤烟波上浪涛惊起数百丈,一片鲜血,与此同时,明月湖上亦是上演着波澜壮阔之景,平静如镜面的湖水彻底崩碎,跌荡起伏,扬空九曲,像是即将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