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属官吏员、富户乡绅在县里最大的河济酒楼设宴,为纪午接风洗尘。
美酒佳肴,丝弦美人,酒宴奢靡,与纪午白日里见到的街边景象全然不同。席上的人纪午都在接官亭见过,只除了一人,他便是浒阳县的首富龙淹。
“小的龙淹,家里经营一些木材生意,昨日病痛难忍,下不了床,这才叫小儿代我去接官亭迎接大人官架,请纪大人莫怪。”
龙淹端着酒杯诚惶诚恐的走到纪午面前,像他举杯敬酒。龙淹这个首富在当地颇有人缘,不止是商贾们替他说话,连喻主簿、朱典史都为其美言,看来衙门的人没少从龙淹手上捞得好处。
千里为官只为财,纪午又如何会真的为难自己的财路子呢!他晾了龙淹一盏茶的时间,才不露声色的端起酒杯。
酒楼里灯火通明,酒楼外月光如水。
“快点,不然一会儿就该散席了!”
“太太,奴婢已经最快了,可是这个地太干了,挖都挖不动!”
“行了行了,你这锄头也舞的太差劲了,这样,咱两换换,你来把风,我来挖坑。”
城南喻府门前,有两个身影出没,鬼鬼祟祟,她们先把喻府台阶下铺的薄石板拗开,然后一个望着大街,一个舞着锄头。
兰丫身在村里长在村里,或许她学问少见识少,但地她着实挖的不少,不到一个时辰就挖好了一个宽三尺五,深三尺的大土坑。
跟做贼似的,兰丫压低了声音,道:“桂花,快把那好玩意儿拖过来,放进去”
把坑布置好了,两人用一块朽烂了的竹编席子把坑盖上,再洒上一层薄泥,把现场收拾干净便躲了起来。
河济酒楼酒席散罢,各自或乘车或走路往家赶。
喻主簿晚上和喝得不少,这会儿坐马车上昏昏欲睡,“哎呦,怎么回事?”
“老爷,马好像吃坏肚子了,一路走一路拉,这会儿怎么赶也赶不走了!”
喻主簿下来马车,在马夫的搀扶下走路回家。
“真是晦气!果然,这姓纪的小后生一来,你老爷我就没好日子过!哼”
“老爷,到屋了,马上要上台阶了,您注意脚……啊!”
“啊!哎呦!啊!痛啊!”
亥正时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显得尤其响亮,吵醒了街边人家熟睡的人和狗。
回到县衙后宅,辛婆子把醒酒汤端上来,纪午喝了一口,是兰丫的手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纪午冷冷道:“太太呢?”
辛婆子历来最怕纪午,这会儿见纪午脸色不蕴,把兰丫走前交代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老老实实回答道:
“回老爷,太太出去了”
“我是问你太太出去干嘛了?去哪儿了?”
辛婆子一哆嗦,“太太没说去哪,只说要去给您出气,带着桂花一道走到,还拿着钢钎和锄头”
纪午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他仿佛已经看到兰丫举着钢钎锄头往喻主簿身上招呼,画面一转,他又看到兰丫穿着囚衣,戴着枷锁和脚镣,一身伤痕的跪在菜市口的铡刀之下。
心口有些痛,纪午大步流星往外走,冲拴子吼道:“赶紧招集人,把那个臭婆娘给老子抓回来!”
这时,一道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这么晚了,你不在家睡觉要跑哪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