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窗外,对着外面的无边荷色道:“你看见没,这荷塘就在这里,远处的岐山也在那里,无论你逃不逃避,他们都是事实存在着的,你只有站到高处,才能将所有的事情一览无余,你站得比人高才能不为人所控。”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和你父亲,只有那一面之缘,但半年后,他在战场战死,却留下了那样一封书信给我,什么共御北鹘,什么增援西宁军,的确也算不得假,但却还不至于就能令他将你托付于我-当年我还未满十岁。”
明珞震惊的看着他-若是前世,他这话她可能不会懂,但现在她却立即就懂了-他是在说她父亲的死有可疑。
“你,你是说”
她紧紧盯着他,不想去相信,可偏偏因着前世的记忆,他们做的事情太多,怀疑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她根本不能停止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不仅如此,她还突然想到之前让她很困惑,无法理解的事情-为何明家,或者说,她大伯,在她幼时就已经布置,要阻止她舅舅回京,要将她和她舅舅隔开-那么她母亲呢,她母亲的难产,是真的难产,还是?
思及此,明珞只觉得呼吸都已经呼吸不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们杀了她的父亲,杀了她的母亲,然后,还有她的孩子-当年她肚中的孩子,让她和赵铖彻底决裂的那个孩子,她觉得是赵铖不肯要他们的孩子,可现在
“明姑娘。”
明珞呼吸急促,他是习武之人,立时便发现不对,在她晕倒之前就立即伸手抱住了她,另一只手探上了她的额头。
他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微微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
数刻之后,明珞才醒过来,她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慢慢站直了身,再慢慢推开他-在今日之前,她重生回来,都只想着她只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做他们的棋子,不被他们利用,远远躲开即可,她还做着各种心理建设,跟自己说哪怕有养育之恩,前世她该报的该还的,也都已经报清,还清,她不欠他们的了。
可现在,她却想把前世所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地方都查个底朝天,任何人,若是真的,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孩子,不是战死,不是难产,也不是意外,那些杀人凶手,不管是什么人,她不千刀万剐了他们,也难以消她心头之恨!
绿荇犹豫,若是以往,她定会依了明珞,重新挑上一件衣裳,可是今天日子比较特别,而这件百褶裙是姑娘十五岁生辰时老夫人特意命人给自家姑娘做的,颜色特别衬姑娘的肤色-这衣裳且不说一般人撑不起来,就是撑起来了也会让人目光多数停留在衣裳上,唯有她们家姑娘,穿上之后只让人觉得容色逼人,娇艳不可方物-这衣裳,这个时候不穿还要留到什么时候穿呢?
明珞看绿荇拎着裙子踌躇不定,就道:“我记得我不是还有一条浅碧色的柳纱裙吗?就那条吧-宫里众人的衣裳都华丽,不是红就是紫,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反而不出挑。”
绿荇听了虽还有些犹豫,但明珞在穿衣打扮上面向来都很有眼光,她既然都已经直接吩咐了,她也只能将信将疑的依着明珞的话去了柜中将那件浅碧色的衣裳寻了出来给明珞换上。
荣寿堂。
明珞梳洗装扮妥当去到荣寿堂给祖母明老夫人请安之时,大伯母周氏,二堂姐明琇还有四堂妹明瑗也都在房中陪老夫人说话。
明家是当朝太后明太后的娘家,明老太爷便是以太后父亲的身份得以受封为承恩公的。
不过明家人口在大家族中算是简单,明老太爷和明老夫人只有两子一女,皆是嫡出,女儿便是当今太后娘娘,而长子明伯量则是户部尚书,也就是是明珞的大伯父,明大伯娶妻周氏,生了两子两女,此时明老夫人左手边坐的就是周氏所出的小女儿,明家的二姑娘明琇,而周氏下手处坐着的则是明大伯一个姨娘所出的庶女,四姑娘明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