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我剩下的所有时光都要在失去他的伤痛中苟延残喘,我曾以为我再不会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别人。可是当你说你必视我如命的时候,我忽然就信了。】
自那日之后楚靖溟果真再没有见过李佑,他像是从她的生活里蒸发了一般,哪里都再看不见他——却又像是哪里都有他。这还不同于之前她躲着他,若是他不肯见她,那才是真真的不见。
似乎连梦里都再看不见他。
楚靖溟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后悔,况且有些事情,也并不是她后悔与否便可以解决的。
他和她,想在一起,真的太难。
在她见过了息王妃之后,这想法便来的更深,几乎像是梦魇般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楚靖溟想到这里不由苦笑,她曾以为她这辈子都会在失去宇文长庆的痛苦中苟延残喘,可她到底是没想得太远,一辈子太长。
又怎会只有一个梦魇。
转眼又是中秋,楚靖溟又一次约了其他几个人一同出游。似乎从她来长安那年起,年年中秋,便都要和他们几个一起喝酒聊天,除却去年她病了——可是一想起去年中秋,她却没觉得遗憾。
这么多年,那时她们还都是孩子,那时还只有钱万三大些,还是受了老侯爷的嘱托带着他们几个出去,唐哲修那时候刚当管家也没多久,来长安也没多久,上了街以后似乎还出了老大的洋相。
后来钱万三和柳云瑛两情相悦,后来她喜欢上了宇文长庆,后来宇文长庆死了。
到了现在,她依旧是一无所有的。
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聚在一起的,居然只有她、唐哲修还有杨小环。
柳云瑛和钱万三不知因了什么原因,双双推说身体不适。唐哲修自然是肯跟着她出来,冷疏却因为摇影病了未能成行。倒是杨小环不像之前那般推三阻四,竟是兴高采烈便出来了。
三个人一同在街上逛着,仍是车水马龙火树银花,可是三人却一点提不起精神来,只百无聊赖踱着步,最后,还是楚靖溟提议,再去从前那家酒肆喝一次酒。
于是他们又去了那家不起眼的小酒肆,两年未来,那里却还开着,店主,也还是从前那位姑娘。
那姑娘并没认出楚靖溟来,楚靖溟也几乎认不出她来——不过两年光阴,那姑娘的鬓角,竟已花白了,背也驼了些,面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他们坐下来,要的酒,仍是藏阿娇。酒还是那样的味道,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楚靖溟心情显得有些低落,歪在唐哲修的身边,纵使唐哲修不断说话逗着她开心,她也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倒是杨小环一个人举杯独酌,显得安静而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那老板娘走了过来,看着楚靖溟小心翼翼问道:“我从前是不是见过姑娘?”
楚靖溟从桌上直起身子来,微微蹙眉,还是点一点头,道:“我两年前在姑娘这里喝过酒,还拿一只金钗抵的酒钱。”
那姑娘恍然笑了,道:“是了,那时候姑娘有心愿还未能达成,只是不知现在是否已经达成了?”
楚靖溟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低头沉吟片刻,方才道:“我从前那个心愿虽然已经达成,可是我也明白了,很多事情,从来就不是心愿达成那么简单的。”她的面容带着清浅的哀伤,手指在酒盅延上来回划过,清凉的酒液激的指节一阵阵瑟缩。
那姑娘有些不明所以,可是终究不曾多说些什么,只是他们那晚的酒钱却免了,楚靖溟推脱再三,也没能转变她的心意。
这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喝到很晚,杨小环早早也推说有事便先走了。楚靖溟与那姑娘聊了一会儿,那姑娘忙着照顾生意,也没再多说什么。临走的时候,还是唐哲修打听来了这姑娘两年来的事情。
她从前是有一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的,二人前两年便成了亲,可是谁想,成亲之后那男子竟没多久就厌恶了她,还带了一个青楼女子回来,她想同他分开要一纸休书,他却不给她,因要向她要钱,她若不给,便动辄打骂。
她只能这样苦苦捱着,是以才不到两年的时光,便斑白了两鬓。
楚靖溟听完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真是个可怜人。”
“的确是个可怜人。”唐哲修也叹一口气,附和着她道:“也难为她了,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竟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楚靖溟轻轻摇了摇头,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唐哲修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伸手想要扶她一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楚靖溟回过神来,扯一扯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有种青黑的暗影一点点漫上楚靖溟的心头,像是要摧暗整片天光,她却不知道这暗影来自何处。
他二人这便要回家去,可还没走几步,唐哲修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楚靖溟一愣,正要问他,刚抬头便也怔在了当场。唐哲修急忙想要拉她,却也晚了一步。
李佑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而他的旁边,站着的却是一席红裙的柳云瑛。楚靖溟内心一瞬间如遭雷击,因为更难以置信的是,李佑一只手,正攥在柳云瑛腕子上。楚靖溟像是终于明白为何这些日子这二人都不见踪影,她一下子扶住唐哲修手臂,仿佛没有这个支撑,便要栽倒在地一般。
柳云瑛也看见了他们,乍惊之下猛地甩脱李佑的手,慌乱地解释道:“阿楚,你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