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氏的母亲赵太太却是从头到尾只看了个热闹,既无损失,也没摸着一点好处。
只是小赵氏与这张氏平日里也无甚来往,今日看她满脸笑容上门,心中却不禁敲响了警铃。
张氏笑颜和悦地与她们寒暄了几句,还让人拿来了不少当季蔬果。
没说几句,张氏便开口要将崔瑾珠打发。小赵氏不知她肚里打着什么算盘,但毕竟在自己家,也并不怕她,便让崔瑾珠先回了房。
崔瑾珠见小赵氏一脸警惕,也留了个心眼,让映儿留在了门外观望。
门内,见崔瑾珠离开,张氏却是转脸笑着对小赵氏说道:“咱们珠珠也如此大了啊,真真是姿容秀丽,年少芳华啊!”
小赵氏也客气地回道:“您家几个女儿也该与我珠珠一般大的年纪了,都是一样的。”
“哪儿啊!我那些女儿哦,都是妾室生养的,哪里有珠珠这般的好教养好品格!”张氏笑着夸着,转头却说道,“只是珠珠这般大年纪了,咱们两家也该把礼走一走,把婚事公布于众了!”
小赵氏闻言忽而便沉下了脸,厉声说道:“嫂嫂你别胡说,我们两家哪里来的婚事!你不要污了我们珠珠的名声!”
张氏脸上的笑容却是纹丝不动,只好声好气道:“妹妹不要着急,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恐怕是忘了。幸而当年妹妹还给父亲留了婚书,我便让人拓印了一份来,想必妹妹看了,自然能记起所有的事。”
说着,她便从袖中拿出薄薄一张纸,递给了小赵氏。
小赵氏经她一说,还未接过那张纸,便是神色一凝,记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些事。
当年崔丰玻千辛万苦考取了举人,却是自知学识不足,不可能再进一步,便想方设法想疏通人脉谋取个官职。只是大梁朝的举人何其多,崔澜当年也是官微言轻,帮不上忙。恰在那时,他们偶得一消息,竟是有人能为崔丰玻疏通出个县丞来。
八品县丞在如今看来只是个不起眼的官职,但在当时却是崔丰玻眼前唯一的晋升途径。只是那人开口便要三千两,愣是把崔丰玻的心给吓凉了。崔家统共一个田庄一家铺子和一座宅子,合起来也只值个五千两,崔家主母赵氏怎会为他出这笔银子?
小赵氏得知之后,挺着肚子连夜赶去娘家,生生问父亲借来了这笔银子,却是签下了一纸“卖身契”,约定不管她那年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以后都要娶或嫁赵家的孩子。只因赵父看中女婿官身,想留着这个嫡出的孩子为自家牟利。
可小赵氏自知自己卖了孩子终生,心中痛楚难耐、心绪抑郁,才在出赵家时不小心跌了跤,跌破羊水,一路被抬回了崔家。
只是后来崔丰玻做了官,手头渐渐宽松起来,她便拿着双倍银子换回了当年的契书,张氏手头上实不该再有这张契书了才对啊!
可是当小赵氏摊开手中的纸张,看到上面的字迹,心中却是不禁悲从中来。她爹做了一辈子生意,却真正是从不亏本,连女儿都不放过啊!
这契书上果真依旧是她的字迹,那当年她撕毁的那张,恐怕就是赵父找人假做的了。
心知这事现如今已是说不清楚,小赵氏却是沉下脸,思忖良久才压下怒火,对张氏道:“嫂嫂该知我家珠珠要与沈小公子定亲,咱们这纸契书还是不作数了吧!只要你开口,我必倾家荡产拿出银子来补偿。”
张氏闻言却是松散了眉头,依旧笑着与她道:“妹妹糊涂。沈家如何会娶你家珠珠?如今京中谁人不知,崔家六姑娘伤了身子,之前你们崔家又出了那样子的事,沈家怎还会继续与你们的亲事?”
顿了顿,她又笑着说道:“再说咱们家也不缺钱。妹妹你不要一说到把珠珠加入咱们家便如此着急慌忙想否了,我们家行书好歹也是个秀才,模样不比人差,你也是见过的。嫁入咱家有什么不好的?既是舅家,即便她生不出孩子来,我还能亏,无论如何珠珠都是自家妹妹,也不会委屈了她啊!”
小赵氏却是越听脸越沉,最后干脆站了起来对她厉声喝道:“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们珠珠怎么了还要你们来埋汰?我家珠珠好得很,还轮不着你们来嫌弃!我告诉你,珠珠是不会嫁到你们家的。你要是还想认我们这门亲戚,便赶紧把那纸契书给烧了。否则,你便是闹将开来,我也不会让你们碰着珠珠一根毫毛!”
说着便将丫鬟喊进来赶人。
张氏此时才终于沉下了脸,却也是冷冷一笑道:“你还看不上我们行书?你真以为你家女儿这破身子还能嫁个皇亲国戚不成?不知所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还吩咐仆妇将拿来的蔬果又提了回去。
待出门,她轿旁跟着得妈妈还在崔府大门前唾了一口。
崔瑾珠从映儿口中得知此事,心中也是诧异无比。随后她赶去小赵氏房里,却见到小赵氏正坐在榻上抹眼泪。
一见女儿进来,小赵氏便露出了羞愧之色,待崔瑾珠问起,她便将事情原委说与了她听。
崔瑾珠思索片刻,却是对小赵氏道:“娘,舅舅家只不过是看上了我爹的官职。他们家也是户豪商了,当初爹爹在外做县令时,还根本看不上我们家。只现如今爹爹进了吏部,他们才又想到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