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抬头凝视着他,不知为何,就在这突然之间,她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个萧珏又回来了,一如当初他凯旋而归却得知璃王给她和萧珩赐婚,他不顾一切冲进王宫的样子。
果断干脆,毫不犹豫。
他说:你注定是我萧珏的人,这一点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定下了,谁也改变不了!
随后,他连盔甲都未来得及卸下,直接领兵携刃入宫面见璃王。三王爷萧璠与十皇子萧珝了解他的脾性,从城门口就一直跟着他,一路劝说阻止,却也未能将他拦下。
最终,在璃王的寝殿外,是尧冽和宛珂拦住了他,他们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是从那以后,珏王性情大变,不再过问儿女之情,一心扑在领兵征战上,屡立战功,惹得璃王欢喜不已……
过往记忆充斥脑海,与楚倾的记忆相互碰撞,她只觉得脑袋沉沉的,隐隐的疼痛通过神经像是要传遍全身,痛得她不得不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继而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萧珏眸色一凛,一个转身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拦腰接住。
明明是同一个人,他却总觉得她闭上眼睛与睁开眼睛的模样完全不同,明知道是那双眼睛在作祟,他却不想点破。
那是他最后的、唯一的希望,找回宛珺的希望。
从最初得知宛珺死讯的刹那,他的心里就犹如压了厚重的冰块,可是渐渐的,与楚倾接触越多,他越是能感觉到宛珺没死,他相信楚倾的话,相信宛珺还活着,就算明知是自欺欺人,就算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他也不在乎。
这些天,他从来不催促、不急着尽快带楚倾回南璃,不是因为他不想尽快找到宛珺,而是他知道宛珺的死活,尽数掌握在楚倾手中。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她心甘情愿随他回南璃……
“为什么……”楚倾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伸出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可是未及碰触到他,她就收回了手。
萧珏淡淡道:“你猜的没错,最初的时候我命暗营提前出动,悄悄潜入北洵,将这里围住,为的是尽快拿下北洵。你可还记得你替我挡剑的那一晚?那个时候,我刚写好了准备送给暗营的传书,命他们动手,若非是你出现,也许……现在的北洵已经不是北洵了,所以,准确说来,是你救了北洵一回。”
闻言,楚倾心中大吃一惊,浑身轻轻颤抖。
竟是如此?那天晚上,萧珏竟是已经决定要下命令灭了北洵?
她当初本是因为想起萧珏舍命救宛珺的往事,一时情不自禁冲上前去救下萧珏,却不想,正因为她这个无心的举动,竟然救了北洵!
这究竟是孽缘,还是巧合?
楚倾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悲戚。
萧珏又道:“如今,我已经没有对付北洵的必要,洵王不降南璃,正如我南璃不会降了北洵一样,无可厚非。如今东朝军前后虎视眈眈盯着我们,击退东朝军才是当务之急。毕竟,他才是罪魁祸首。北洵素来喜好安宁和平,想必今后也不会对南璃怎样,既如此,多个朋友原本多个敌人来的好,我南璃又何故再与北洵为敌?”
楚倾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这么说来,你早已经……早已经放弃了拿下江珑城之心?”
萧珏冷笑,“我若有心,昨天夜里大可等着北洵军队与东朝两万前锋军拼个死活再出手。”
“那也就是说,就算我不知道宛珺的任何消息,你也不会动北洵的一草一木?”
萧珏没有回答,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楚倾,若有所思,“在你眼中,我萧珏是那种滥杀无辜、涂炭生灵之人?”
楚倾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轻轻挣脱萧珏的手臂,身形摇晃着走到一棵大树旁,伸手扶住树干,神色复杂。
他不是,他从来不是。
可是,他终究是萧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