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殿门处,仰首望了望门楣上悬挂的“凌霄殿”三个鎏金大字,唐墨辰轻叹一声,生平第一次这么害怕踏入自己的寝殿——本就因陶谷盐之事顶撞了父皇,后又因一夜未归而耽搁了父皇起驾芙然行宫,真不知父皇会对自己如何生气失望?
但毕竟祸是自己闯的,总要自己面对。他敛了敛心神,深吸一口气,步履沉重地向正殿走去。
凌霄殿内外,众多内侍宫女恭谨地站着,看着他们尊贵的大殿下毫发无伤地迈入殿内,每个人都不禁露出了喜悦而放松的微笑,不知是为了他的无恙,还是为了他们自己得以免受责罚。正殿内静无声息,唐煜明端坐在金丝楠木案几后,静静地闭目养神。唐墨辰踌躇片刻,终于轻声走向殿中央,恭敬地跪下,伏地请安:“儿臣参见父皇。”
唐煜明忽地睁开双目,平和地看着俯首的儿子,似是终于微微松了口气,淡淡地说:“起来吧。辰儿,过来。”
“谢父皇。”唐墨辰听话地起身,却丝毫不敢松懈,紧张地走向案几,在唐煜明的示意下谨慎地坐下。
他刚一坐定,便有宫女们纷纷上前,在案几上摆好了早膳。他惊讶地看着父亲,不确定地问:“父皇,这是……?”
“饿了吧?快吃吧。”唐煜明终于露出了笑容,慈祥地注视着他。
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唐墨辰拿起竹箸,小声说:“谢父皇。”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唐煜明不禁笑起来,也拿起手边的竹箸,夹了块如意糕放在他面前的玉碟中。
唐墨辰看着眼前玲珑的如意糕,停下了手中的竹箸,心情有些复杂,低声说道:“儿臣以为……儿臣以为父皇已经启程去了芙然行宫,毕竟父皇如此看重这次珈国使者的到来。”
“说的什么傻话,”唐煜明轻声叹息,“朕最心爱的儿子不知所踪,朕哪有心思去行宫见什么他国使者?再者,这样重要而盛大的局面,怎能少了我大曜皇长子的参与?”
“父皇,儿臣知错了。”唐墨辰垂着头,懊悔地说。
唐煜明不忍看他自责的模样,于是轻拍着他的肩,安慰般地说:“朕知道你并非有意为之,你从小就懂得顾全大局,知道拿捏轻重,你做事朕向来放心,而这次定是发生了意外吧。朕倒觉得这反而是件好事,能够让你明白并非事事都能尽如人意,任你如何神机妙算、安排得当,也难免有无可奈何之时。辰儿,你毕竟还是个孩子,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唐墨辰低下头,心头有些许失落。
唐煜明长叹一声,低沉地说:“朕知道,在陶谷盐的事上朕与你有诸多误会。你认为唐钊叛国该杀,朕理解,朕对他也很是失望,可他也说得没错,当年你皇祖父带兵打天下,他和你伯父都功不可没。朕与你伯父虽非一母所生,但他和众兄弟的感情都十分深厚。后来他战死沙场,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儿子,朕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他唯一的血脉。再者,唐钊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想必也是在怨朕近些年来冷待了他吧,说起来,朕也有错啊。朕当年在战场上杀过太多人,看过了太多悲欢离合,实在不愿再看到亲人之间有此惨剧,如今唐钊自断手臂以示悔过,朕也流放了他作为惩戒,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唐墨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唐煜明的眼睛——此刻的父皇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更像是一个平凡的、谆谆教导爱子的父亲,他似乎忆起了儿时坐在父皇膝上、听他讲兵法的时光。眼眶微微润湿,他努力支起笑容,真诚地说:“父皇,儿臣明白了。”
唐煜明满意地笑道:“快吃吧,吃完了去把这身便装换了,跟朕一起去芙然行宫。”
提起芙然行宫,唐墨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惧怕地看着满脸笑意的父亲,支支吾吾地问:“父皇,母后她……”
“亏你还惦记着你母后,怎么,如今担心她为你提心吊胆了?”唐煜明半眯着眼眸,似笑非笑地揶揄道,看他沉默地垂下头并胡乱往嘴里塞了块糕点,似有悔意,才宽慰道,“你既平安无事,便将此事瞒着你母后吧,免得她知道后又要大惊小怪,总是担惊受怕了。”
唐墨辰这才放下心来,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父皇也不怪罪宇文小姐吧?”
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儿子此刻居然也露出了战战兢兢的神情,唐煜明不禁好笑地开起了玩笑:“你把宇文将军的爱女带出了城,还闹出这么大的事,宇文将军不迁怒朕已让朕松了口气,朕哪里还会怪罪宇文小姐?”
“儿臣多谢父皇。”唇畔终于浮起了一抹笑意,唐墨辰这才开心地用完了早膳。
自今冬的初雪以来,这雪便没完没了,断断续续地下个不停,或是漫天飞舞的小雪,或是来势汹汹的鹅毛大雪。宇文宓看了看窗外飘零的雪花和阴沉的天空,心里嘀咕着又一场大雪要来了,当下起身便往后院的马厩走去。
刚出了卧房没多久,在回廊里迎面碰上了神色匆匆的管家宇文桐,旋即漾开笑脸,甜甜地问:“桐叔,您要去哪儿呀?”
宇文桐微笑着看着她,和蔼地答道:“送柴的伙计一会儿就到了,老奴得赶快去帐房去取些银子。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宇文宓调皮地眨眨眼睛,兴奋地说:“我要去马厩看看我的马。”
“哦?”宇文桐瞧了眼回廊外的雪,笑着调侃道,“小姐要去骑马呀?可是大殿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