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悄然铺满大地,宇文宓才在温暖的卧房中醒来。一室静谧,一夜无梦,她舒服地舒展着腰肢。转过身,静静地凝视着身边人,她蓦然恬淡地笑了——兴许是因为昨日一直赶路而太过疲累,也或许是昨夜玩闹得太过兴奋,唐墨辰也一改平日早起上朝的习惯,仍然沉沉地睡着。他宁静地闭着双眼,雕刻般的面庞上现出少有的安详,呼吸绵远而悠长。
宇文宓呆呆地看了他半晌,鬼使神差般地凑上前去,轻轻在他的唇边印下一吻。
然而他仍然睡着,并未苏醒,她的脸颊却很快地烧了起来,仿佛做了坏事的孩子一般,慌慌张张又蹑手蹑脚地掀开锦被,准备下床。但她的双脚还未碰到地面,有力的手臂已经圈上她的腰,稍微用力,便把她重新抱回床上,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老老实实地睡觉,要跑去哪里?”他戏谑的调笑在她的耳畔响起。
原来他一直是醒着的!想必自己的那些小动作已经被他知道了,她索性也不再辩解,赖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胸膛,撇撇嘴,嘟囔道:“明明是醒了,还装睡做什么?”
“不装睡,怎会知道你醒来后如此不安分?”他不气不恼,被她看穿了伎俩也不着急,似笑非笑地反问。
她倏然坐起身,双手不轻不重地捶在他的身上,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快起身吧,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秋海棠呢。”
他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下来,又懒洋洋地合上双眼,说:“还早,再睡一会儿。”
本来再次被他拉到怀中还让她丝丝不悦,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她贼兮兮地无声笑着,环住他的腰,趁他不备,用力将他抱起,然后把扔在一旁的外袍一股脑儿地丢到他的身上,洋洋得意地说:“这下好了,你也起身了,我们出门去吧!”
说罢,她立即跳下床,轻快地蹦到梳妆镜前梳头——这是昨日乔伯特意派人送来供她使用的。
他猝不及防地被她从床上拉起来,无比郁闷地瞪她半晌,但见她只是怡然自得地打理头发,根本无意理会他,终是无可奈何地起身,并故意重重地叹息一声:“唉!”
听到他的叹息,她偷偷地得意地笑了起来。
漱洗之后,用过早膳,便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二人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悠闲地骑马出城。沿着官道一直向西行,临近芙然山时又走上一条岔路,走着走着,偶尔便能看见路两旁开着几朵小花。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空中弥漫的香气越发浓郁,似乎就在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就像是突然走进了世外桃源一般,漫山遍野的秋海棠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一片一片火红色的花瓣像是新娘的嫁衣,红艳动人,娇美诱人;蔚蓝的天空成为底色,把幽静的山谷装点得美如画;而漫天馥郁芬芳更是惹人陶醉。
“好美啊!”宇文宓不由自主地看得痴了。
唐墨辰漫然一笑,收紧缰绳,马儿便听话地停下。他翻身下马,然后扶着宇文宓也跳下来,洋洋自得道:“如何,宇文小姐,可还满意这个地方?”
宇文宓收回视线,轻快地转向他,夸张地福下身子,调皮地眨眨眼,说:“多谢殿下,小女子十分喜欢。”
说罢,她笑嘻嘻地跑向花丛里。今日她穿着素日里最爱的红色披风,奔跑时披风随风飞起,像极了一朵翩跹飞舞的秋海棠。
唐墨辰微笑着跟上她。
宇文宓弯下腰,优雅地嗅着花香。待他来到她身边,她站起身,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向花丛深处漫步。“辰,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读过一本书,就叫做《海棠传》?”她歪着头,兴奋地问。
唐墨辰不禁大笑起来——的确,那时她十分痴迷这本书,连带着海棠花也一并喜欢了,不论是衣裙还是珠花,都要选海棠花式样的。于是他取笑道:“怎会不记得?你小小年纪就学会读淫词艳曲了,而且还闹得不止一人知晓,我哪里忘得了?”
宇文宓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书中不就是写了一个穷书生金榜题名后,历尽艰险娶到了他自小心仪、却因家道中落而沦落风尘的美丽女子吗?虽说正统的学者们对它大肆批判,却挡不住坊间人们对它津津乐道。“哪里是淫词艳曲了?我觉得写得很好啊。而且,这书还是我在你的书房里找到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一页都未曾翻过。”她幸灾乐祸地反驳道。
唐墨辰暗自窘迫——他才不会告诉她,早在她发现那本书前,他就已经读完了。他就是很郁闷,当年他明明把书藏得好好的,怎么就阴差阳错地被她翻了出来呢?不过即便如此,表面上也还是要理直气壮的:“翻没翻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算有那本书,也不会像你一样,偷偷读竟还能被长辈发现。”
宇文宓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他所指的就是那次陪他读书,钟启祥要他们读《诗论》,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力,心心念念地牵挂着藏在袖中的《海棠传》。趁着钟启祥没留意,她飞快地把《海棠传》套在《诗论》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却没想到她读得太过投入,连钟启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半晌都没发现。想起了当年的轶事,她也不禁觉得可笑,无比怀恋地说:“说起来,还真是奇怪,那时候我本来还以为钟先生会训斥我,或者告诉我爹爹,心里怕极了,但没想到他竟然只是摇头叹气,什么话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