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总管金伦引着季穹父子进入九天殿时,唐煜明正巧批完奏折,抬起头,笑眯眯地寒暄道:“哟,你们父子一起来见朕,倒真是少见。”
“不瞒陛下,臣这次带小儿前来觐见,是有事想求陛下应允。”见礼过后,季穹直截了当,满脸堆笑地开口。
唐煜明不禁好奇道:“哦?季爱卿向来不求朕的,今日这是怎么了?说来听听吧。”
“臣舔着老脸来求陛下,还不是为了这不争气的儿子么。”季穹客气片刻,便开门见山道,“近日太子殿下大婚,臣看陛下因为儿女的喜事日日红光满面、心情舒畅,心里替陛下和殿下高兴的同时,其实也羡慕得紧。不瞒陛下,小儿璟瑞倾慕宇文宓小姐已久,而且这两个孩子也是一起长大的,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因此,臣恳求陛下赐婚于小儿和宇文小姐,成全这桩姻缘!”
说着,季穹再次行跪拜大礼,季璟瑞亦如此。
唐煜明倍感意外,心中快速地计较着,面上佯装欣喜地应道:“哦?原来是这样,这可是桩好事啊。季爱卿行此大礼,可是太严肃了,快请起吧!璟瑞,你也起来。”
“谢陛下!”
“谢陛下!”
季氏父子站起身。季穹热切地看着唐煜明,眸中尽是期盼;季璟瑞倒是平和许多,一直淡淡地微笑着。唐煜明也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们,心中既疑惑,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面露难色,迟疑道:“不过……宇文正啸去世不满一年,宇文小姐还在守孝,这个时候谈婚论嫁,似乎……不太妥当吧?”
“唉,之前臣也是这样想的,”季穹面露忧伤,满是惋惜地说,“可是如今看看宇文家的状况,宇文小姐孤苦伶仃,遣散了大部分家仆,日子过得大不如前;而宣州路途遥远,宇文公子那边又不能时时照拂着。臣看在眼里,心里是万分心疼这小丫头。宇文将军生前对臣与小儿有大恩,小儿又对宇文小姐情有独钟,因此臣琢磨着,若能把宇文小姐名正言顺地带回家去照顾,虽然时机不太对,但总能安慰宇文将军的在天之灵吧?”
“是啊,宇文将军生前乃朝廷栋梁,他过世之后,朝廷理应替他照顾遗孤,朕一直想着要如何安置宇文小丫头,结果这么久了也没想出个办法来。唉,朕愧对宇文将军啊!”唐煜明轻声叹息,愧疚万分地说。
季穹连忙接过话来,乘胜追击道:“陛下日理万机,国事繁忙,宇文将军和宇文小姐都不会怪罪陛下的。若陛下以为臣之所请可行,臣与小儿愿为陛下分忧、为宇文将军照顾遗孤!”
“其实,”唐煜明沉吟片刻,佯装不解道,“爱卿一片好意,大可直接向宇文家提亲啊,朕以为不论是远在宣州的宇文公子还是近在京城的宇文小姐,都会感念二位爱卿的一副苦心和好意的。更何况,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宇文家若无异议,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这……”季穹似乎被问住,一时没想好该如何应答,同时心中疑惑地揣摩着唐煜明的想法——怎么直觉告诉他,唐煜明并不热心这桩婚事呢?
“启禀陛下,”正当季穹犹豫之时,季璟瑞上前一步,朗声道,“方才陛下也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宇文家也同意,只是有了‘父母之命’,我与宓儿的婚事还差‘媒妁之言’。再者,即便陛下和宇文家理解臣与家父的用心,但天下人仍有微词,误会了臣不打紧,臣只怕委屈了宓儿。因此,臣与家父才请求陛下赐婚,有了陛下的福泽庇佑,这桩婚事定会得到天下人的谅解和祝福。此乃臣的一点私心,还望陛下见谅,也请陛下成全!”
说着,季璟瑞再次跪地叩拜。
季穹先是欣慰地望了望儿子,又转向唐煜明,再拜,并附和道:“是啊,小辈们的平安喜乐便是臣最大的心愿,恳请陛下恩准!”
唐煜明这才完全明白了季穹父子的用意——有了他的旨意,且不说宇文家不敢抗旨不从,就连其他人也不敢有半点怨言和反对。“既然如此,那便把宇文家也一并请来,朕与你们两家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把这桩喜事办妥。”他乐呵呵地看了看季氏父子,不等他们反应,便对一直在身旁服侍的金伦吩咐道,“金子,你亲自去请宇文小姐过来,顺便派人把宇文建良也请来,既然是商量婚事,宇文家总要有人出面,总不能让人家小丫头自行决定吧。”
金伦得令,恭敬地退出了九天殿。
宇文宓坐在房中,专心致志地绣着荷包;依诺坐在她的身旁,帮她打理丝线。这日的天有些阴暗,即使仍是白昼,房内的光线还是略显暗淡,于是,宇文宓一不小心,将针戳到了手指上,疼得低呼了一声:“哎哟!”
“呀!怎么出血了?小姐,疼吗?”依诺急急忙忙地起身,拿出手帕,替宇文宓料理伤口。
“我没事的。”宇文宓心不在焉地安慰着依诺,放下手中的活计,任由她摆弄。
依诺用手绢轻轻包住宇文宓的手指,很快便将血止住,自责道:“一定是屋内太暗了,小姐才会不小心扎到手指。都怪我,怎么不知道点上灯呢?”
“别说胡话了,这大白日的,谁家会点灯?”宇文宓哑然失笑,不消片刻,又重重地叹息一声,说,“唉,不知怎的,今日一直觉得心头沉闷,眼皮也不住地跳,总感到会有事发生一般。”
依诺听罢,不禁笑着宽慰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