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思君堕入谷底,昏迷不醒。也是奇怪,他体下四处积雪寒冰,随着时间竟然化成冰水,慢慢烧干。不知过去多久,忽觉一股暖流,顺咽喉而下,渐感燥热。接着有掌心紧贴其后背,跟着全身剧痛奇痒,血往上冲,头脑发昏,失去知觉。
居有间,懵懵懂懂醒来,肚子咕噜噜滴响,他觉有些饥饿,便要挣扎起身,寻些吃物。方奋力睁开双目,见面前侧坐一位慈祥老者,只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正含笑俯身看着自己。
十思君自喉间努力发出声音,问道:“多谢老翁相救。”
老者颔首道:“汝醒来就好,毋须多言,静心养伤。”
十思君道:“敢问老翁,此乃何处?”
老者扭身端过一碗色彩柔艳果汤,回道:“桃花盛开之地。”说着,右手执汤勺,舀了一汤勺浓水,送到他嘴边,又道:“先喝下这九花果浆。”
十思君点点头,张嘴欲接,孰料扯动伤口,疼的他浑身发抖。那老者放下瓷碗,伸左手轻轻捏住他两侧咬肌,稍一用力,嘴开缝隙。老者前递汤勺,徐徐灌入。
那果浆刚入舌蕾,甘甜如饴,次而苦涩生出,顺势下流,至小腹竟舒畅无比,豁然精神。
老者道:“可舒服些了么?”
十思君道:“很是温暖。”
老者问道:“你怎地失足落入悬崖?”
十思君道:“非吾本意,被元贼所迫,无奈之下,以死明志。”便把先前遭遇,缓缓道来。
那老者听了,不惊不诧,只是捋须微笑。
忽听茅屋外传来女子娇呼:“师伯,可算逮到你了,这下看你往哪里跑。”话音刚落,自门外跑进一妙龄少女。
十思君浑身还处于麻木之中,无法动弹。只能眼珠斜视,循声观看,只见一个身穿粉色纱衫女子,娇容含羞,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紫色丝带轻轻挽住。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中梅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
恍惚中,十思君似哪里见过,一时无法记起。
那女子莲步轻移,来到老者身边,柔荑轻抬,搭住他肩膀,摇晃着撒娇道:“师伯,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滴好苦哩。”
老者道:“傻孩子,师伯向来浪迹天涯,闲云野鹤怪了,汝哪里寻得着。”
那女子这才看到竹榻上还卧一人,问道:“师伯,这位是?”
老者道:“昨日回转之时,在归途中偶遇,见他受伤昏迷,便带到此处。”
那女子道:“吾看看,那个这么有福气,能让师伯大发善心。”说罢,扭身查看,这一下不打紧,女子急呼道:“怎地是汝?”
老者愕然道:“你认得他么?”
十思君此时迷迷糊糊,记忆还未清晰,见状忙睁大双目,看罢也是大吃一惊道:“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眼圈泛红,泪珠打转,恨声道:“为何不摔死你,免得让人牵肠挂肚。”
十思君亦是鼻内酸楚,颤声道:“吾曾寻你多次,奈何不知所踪,每次皆郁郁而返。”
女子再也无法忍受,痛哭道:“为何每次逢你,都身受重创?”
十思君使出浑身力气,抬起右臂,想给她擦拭眼泪,却力不从心,手向上止在半空道:“莫哭,莫哭,吾这不是好好滴么。”
女子嘤了一声,屈膝跪在竹榻前,双手紧紧夾握半空手掌,放于脸颊,凄声道:“不要动,扯疼伤口了。”
老者道:“丫头,这是何人?”
女子道:“他便是吾师兄展鹏飞之子,十思君。”原来女子就是云梦。
老者漠然道:“汝师兄内有人唤作展鹏飞吗?”
云梦当下将父亲如何收展鹏飞为徒,再怎地被袭而逝,又逢十思君一一细述。
老者听完,恍然道:“原来如此。”
云梦便守护在十思君身边照顾,互相询问别后遭遇,倾诉思念之情。
自十思君离开,云梦便静心修炼,许因无人打扰缘故,功力每日剧增。也是资质敏佳,竟被她一股脑将紫薇神功冲至九重。接悟十重,却久不得其法,懊恼不已,闲暇时便越发牵挂十思君,于是,即下山寻觅。数月未果,想起师伯隐居与此,便上门拜访,一连四次,不见其人,不想第五次得偿所愿。
二人久别重逢,自是话语繁絮,干脆秉烛长谈,一夜未眠。
翌日,十思君四肢已恢复如昔。便翻身坐起,问道:“云姑姑,师伯他老人家唤什么名字?”
云梦皱眉回道:“此时你还叫吾姑姑?”
十思君一怔,言道:“那唤你甚么?”
云梦低眉垂眼,烟视媚行道:“唤吾梦儿罢。”说完,掩面转身跑了出去。
恰巧老者迈入屋内,惑然道:“这丫头平时刁钻古怪,怎地突然害起羞来?”
十思君忙施礼拜道:“多些老翁相救。”
老者呵呵道:“既然云梦唤吾师伯,汝今后也随她唤我罢。”
十思君道:“在下不敢,若按辈分,我当奉老翁为师祖也。”
老者挥手道:“无妨,大丈夫立于天地,何必在乎哪些个繁缛礼节。”
十思君不敢,正要推脱。云梦走了进来,又恢复了调皮无邪的神态,言道:“让你唤就唤,啰嗦甚么?”
老者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