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自然不会将心中疑惑说出, 笑着将茶杯放下:“荣妈妈,今日刚送来的几坛穇子酒等会儿拿给方里。”继而对赵珣道:“那几坛穇子酒啊, 是你表姑父特意托人从永州寄来的,听你上次提了一句, 说是这穇子酒不错, 今儿就拿来了, 等会儿便让方里拿到你库房放着。”
赵珣曾至湖广时, 顺道去了趟永州;因是临时起意,当地主事急得团团转, 闹了不少笑话,虽准备了许多, 独得赵珣夸奖的也就是这自酿的穇子酒,他回京后不过在赴宴时随口提了一句。
赵珣道:“姑父有心了。”
他是喜欢这酒的味儿,但未真正挂念在心, 想来也还未有心心念念的, 自然就随着去了。
“本来啊, 还想着过几天给你送去,你的伤还未痊愈,喝不得那些个辛辣的东西,不过想着也是我多想了,你自然不需要我提醒, 也别怪我念叨, 还是要小心呐。”赵老夫人道。
赵珣轻笑, 眉眼带有几分轻松, 道:“谨听祖母教诲。无需如此,休息至今也差不多了。”赵老夫人‘哎’了一声:“这怎么行,你好好待在家里,圣上既然叫你休养,那就养着,知道了吗?”
赵珣应了。
“说到这伤,当日御医来府中,说幸好伤在手臂,若再偏一点,就要伤及心脉了;如今我想来,冷汗是不断上来……唉……”
关于伤情一事,赵老夫人与赵珣早有一番谈论,那日她这一把老骨头瞧见他鲜血淋漓,差点晕厥在地,翌日因此事赵珣特地请罪,让祖母过于担忧等。而现下旧事重提,也会有赵老夫人的一些意思在。
“福祸相依,祖母莫要多想了,”赵珣面色未变,继而轻慢道,“今日祖母是见着陆夫人与温夫人了?”
“见着了,这温夫人啊,也是个爽快之人,陆夫人呢,我倒是喜欢的紧。都是不错的。”赵老夫人说道,她没有想到他倒是自个儿先提起了,本还以为不会说的,如今想来,她是更为疑惑了。
赵珣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既然来了,想必也应说了些事。今儿这么晚来,看样子祖母也在等我说些什么。不过是件小事,当时怕您担心,也便不说了,如今祖母都知道了,定是要听的,我说了也无妨。”
如此,赵珣一两句将那日情形讲了一遍,口气淡淡:“不过是拉了一把,算是顺手之劳,也未想到那箭竟伤到了。”
赵老夫人听了,与温夫人说的差不多,她只是意外,本以为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然珣儿怎会冒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姑娘,可如今一听,似乎只是因就在一边,顺手一拉罢了,继而不小心被箭伤了,这也是未预料到的事。
他说得平淡,像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好似平日里用饭时哪道更合口味都要比此事更为重要些。
赵老夫人没有再想什么了,满脑子的疑惑也被逐渐打消,笑道:“傍晚时,那温夫人说的,可是极为感谢呢。那可是救了人家姑娘的一条命,你知道轻重,姑娘家怎的知道,温夫人说了,要不是赵大人挡了,怕是见不着自个儿女儿了;本想亲自与你道谢,可又怕扰了你清净,就托我与你说一声。”
赵珣微点了点头,轻笑道:“罢,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赵老夫人继续与赵珣说了几句,乏了,赵珣还有公务要处理,也先一步走了。
一路从抄手回廊走至书房,夜逐渐深了,方里拿了条披风给赵珣披上,他脚步也放慢了,他在想,刚刚同祖母说的那些话。
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不说的,也瞒了下来。
他在画舫上那一夜所有的情绪,他瞒住了,谁也不知。
在荣伯侯府休养了几日,姜意浓与姜氏一同去永宁侯府的事,温菀也知晓了,晚上归来时与温菀也说了些话。
赵老夫人是极为祥和的,此次前去未见到赵珣,没有当面道谢等等。
温菀听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却有着莫名的心情。娘亲去永宁侯府之前,也询问过她是否要一起前去,若她执意要去,那也并非不能带去。
她想道谢的心情强烈,更想见见他如何了,手臂的伤怎样了,虽说自然也是没事的,可亲眼见着了才是放心的。
但却隐约升起逃避的心思,怕见面那一刻的尴尬,仅是一犹豫,想想也算了。
从荣伯侯府回了温府,她生病的消息也在之前传开了,因刺客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如今还在查办中,人们对于贵妃一宴上发生的事格外关注,想来温家之女是因见着刺客了,受到惊吓大病了一场,此事也是引起了小范围的传播。
回至温府,温晁过来看了几次,询问了情况如何,温老太太则派人送了些药来;温芷往她屋里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温苓自是一次都未来。
与温家交好的人家送了些东西来,许涵妍先来瞧过她一次,带了好些药材来,叮嘱她修养,并同她说了些云溪书院的事,大致也是几个贵女之间的‘恩怨情仇’,还有几位先生的来历,那都是极为厉害的。
许涵妍走后的第二天,温菀本在屋内练字,一早拂冬便盯着人小心翼翼搬来了一座灵璧石屏风,说是大舅舅送来的。
此壁石浑然天成,并非经人工雕琢而得如此之状,看似极具灵气,摆下的那一刻,整个屋子都生气盎然了起来,而因天然,才更加珍贵。
温菀放下笔,细细观赏这座小屏风,越看越喜欢,一时之间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