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

都说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而来,落在江上,激起小小的涟漪。一艘小型的画舫江心漂荡,夷游百转。楚乔立在船头,遥遥望着天江一线处,久不移神。一身白衣如雪,只浅浅缀了同色丝线勾勒的朵几朵杜若花在裙摆处,一年以来,从未着多余的首饰珠花,从未换下一身素白,只为了那个人。

那日冰湖血战,她自湖中觉醒,一时不堪承受奔腾而来的内力,竟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是在南梁一处别院躺着。在身畔的梅香口中,才得知自己昏睡了三日。苏醒后楚乔不顾劝阻,单骑直奔燕北,却看到了将宇文玥尸首遣送回大魏的队伍。那日她默默隐于苍林之间,望着仪仗逐渐消失,才打马回到别院。

她没有流泪,既然这一生注定辜负,再多的悲伤都是徒劳。

恍然还是那日一同落难,共坐于大石上,无论是作为楚乔,还是星儿,第一次没有算计的言语。当听到宇文玥想要同她分享梦想的心声时,她有一刹那感到了丝丝缕缕的暖意,一下下挠在心上,无法言语的感觉。

那是心动。

楚乔从船头转身,步入舱房,如今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梅香见她进来,立刻起身递上干爽的外衫,虽然开了春,可初春天气寒凉,外头尚还下着绵绵春雨,一不小心染了风寒可不好。楚乔接过衣裳换上,坐在案旁,倒了一杯热酒驱寒。吩咐梅香抱来了一沓厚厚的文书。来自各国的情报,经过无数条暗线,重重把关,来到手上的,都是些加密的重要线报。

“青海长天帮帮助文长天暴毙,其长子文胤即位,大权在握,虎狼之势。新帮主容貌极其拙陋,然胸怀大才,某与之生意数桩,不由感叹,据某半载勘察,少主警惕与否,无须担忧,某自替少主操持。”

楚乔抓着从翠微关传来的谍报,秀眉微蹙,来回扫视着这份文书。所载内容无比正常,口气也与常驻翠微关的谍者相符,只是她怎生觉着有什么不对劲?青海,传说中的蛮夷之地,青海人在传闻中菇毛饮血,似野兽般食生肉,妥妥的不毛之地。

难不成是她这几日身子不利索,有些杞人忧天?这么一想便释然,楚乔用朱笔批上阅字,又抓过张白纸,写道:“依形势而自断。”她实在不大清楚那边的情况,还不如放手让谍者自己处理来得实在些。

经此一事,实在证明:楚乔是懵的,翠微关谍者是蠢的,某人是很讳莫如深的。

至于这张可怜的白纸,还未到达翠微关,便被截获,楚乔亲笔的文书,被某人临摹了一份送去青海,原版却藏在了某人随身的锦囊中。

——

“公子!”

宇文玥睁开双眼,便听见月七惊喜的呼喊声。眼前一切如故,是少年时曾拜师学艺的卧龙峰。

月七手上尚还裹着绷带,伤势已好得多,再也无血水渗出。月七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茶水,奔回床边,。宇文玥坐起身子接过,端在手中。淡淡问道:“月九呢?”沉入湖底那一刹那,他清楚记得一个黑色的人影潜入水中,飞快的帮他换上一套月卫制服,随后的记忆模糊,也分辨不出什么事情发生。

月七垂首望着地面,道:“月九那日自作主张,从另一处换上了公子的衣袍潜入湖中,公子被换上月卫衣装救出,月九,不知所踪,应当是葬身湖底了。”

宇文玥神色一震,轻叹一声,又问道:“那日燕军重重包围,怎么逃出来的?”燕洵的大军将整个冰湖包围,绝不可能这般轻易突围。

月七犹豫不决,却还是将真相道出:“月七从程鸢带来的后续部队追杀中逃出来时,远远瞧着湖面,星儿姑娘体内真气磅礴,又遭逢大悲,一时晕厥。燕洵顾忌,便没有下令放箭。其实包围圈有一个死角,就是那片沼泽树林。”

宇文玥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他在水底便注意到星儿背上的彼岸花印纹,这湖水冰冷透骨,激出内敛的真气,好歹可保她无恙。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月七偷瞄一眼宇文玥神色,道:“本来月卫们毫无把握能带着公子穿过沼泽,可来了一帮衣着各异的人,一个个身手敏捷。其中有一个轻功绝佳,掠过冰面带走了星儿姑娘。”

“走了好。”宇文玥默然半晌,道。

月七面色一动,似是想说什么,却一言不发。

木门嘎吱一声,走进来一位鹤发老人。老人正是卧龙峰主人欧阳子,欧阳子已上了年纪,面堂却发亮,脚底生风,手里却握了根拐棍。

宇文玥见欧阳子进屋,忙要下床施礼,却被欧阳子一伸拐棍止住。欧阳子一撩青袍坐下,毫不客气:“从小到大你们这几个小兔宰子,就你最让**心,这下好了,受了这般重的伤回来,又浪费老头子我这么多药材!”欧阳子似是还未出气,用拐杖敲了敲立在一旁的月七,骂道:“你们月卫吃软饭的?让这混小子受这么重的伤回来,存心想让老头子操碎心夭寿!”

月七却是含笑,欧阳子也就是这么一个火爆性子,公子初上卧龙峰时,最急的可不是他们,而是这位老头儿,为了将宇文玥的命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可是花了不少有价无市的珍奇药草。

欧阳子抓住宇文玥手腕,把起脉来。良久,才严肃地点了点头。道:“你这伤是撞了狗屎运,遭难的时候有个寒性内力的在你旁边吧?这人真气迸发,怕是不死也得遭重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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