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着雨气的风渗透回纹格心窗,卷灭了药库里唯一的星火,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顾青山算着时辰渐渐挨不住了,可身后那人却还一无所获。
她无奈地托腮翻着白眼,嘲笑道:“你既能炼制毒.药,眼下找什么灵丹妙药还要这么久?”
“无需你多管闲事。”他沙哑清冷的嗓音像是刺猬竖起的刺。
“……好啊!”顾青山生硬地从嘴缝里又挤又磨地吐出一句话,“谁帮你谁是小狗!”
话音落地不过三息,顾青山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若非此时骤雨倾盆,怕早引来胡府的侍卫。
她已坐不住撑起身子,见那家伙几乎拆屋子的架势,顾青山只觉得头疼。
“喂!你到底为找药还为杀人放火啊?再不抓紧,我们谁都离不开!”她忧心忡忡地望向大雨覆盖下的庭院,她离开寿宴越久越易发生意外,断不能再在此处消耗时间,于是着急地脱口而出,“我帮你找!”
他突然松了拉开抽屉的手,戒备地紧绷着面颊两侧的腮帮子盯着窗外。
顾青山一懵,惊慌失措地看向院门,雨声太大,寻常人的耳朵已听不出院外是否有追来的脚声,只能窘迫地往他身边躲,“怎么?胡府的人来了?”
他敛了目光看着她,沉着的声音有了隐隐的急躁,催促道:“过来。”
顾青山踉踉跄跄走到他身旁,还不住地回头唯恐胡府侍卫破门而入,面色愈发冷凝。
“我要元髓散。”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顾青山冷不丁脚下一个踉跄撞上书案,胳膊肘撞翻了几本堆积的医书,只昂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不可一世的脸。
“你当一只狗比做人合适,找东西更适合你。”他盛气凌人地已为顾青山定下了结论。
她满头黑线,脸上顿时烧得厉害,这家伙分明自己找不到,还变着法儿戏弄她!
又骂她是狗鼻子,又提醒她这是她在打自己的脸,甚至还在强调自己在他眼里不过如此。
就这几口气,顾青山一巴掌呼过去都不解气。
“还不快说怎么找?”
他依旧沉着脸,眸色里渐渐凝聚着不耐烦。
顾青山扁着嘴,总觉得哪里不对。
忽然恍然大悟,自己分明上了这小子的当!
他故意拖延时间,翻箱倒柜、拆屋子,就为引起她的厌烦,好让她主动出声相助。
顾青山一声唏嘘,果然是只装腔作势的冷面狐狸,要求人相助,明说就会掉一块儿肉么?
她咂巴了几下嘴,星眸里闪烁着精明的亮光,倏尔转身朝来的方向挪去。
那人似从未料到会有人违背他的命令,皱眉道:“狗都不听话了?”
“会救人的狗,世间罕有啊。”
既然有求于她,不应好好拿出诚意吗?
顾青山悠悠然地负手而去,像大清晨在河边遛鸟的大爷。
“拿去。”
顾青山顿下脚步回眸,正见他从袖袋中摸出一袋纸包的药粉,旋即笑道:“你倒是个又聪明又干脆的人,和你说话一点儿都不累。”
她高举起猪蹄一样的手,表示无法自己服用,要他看着办。
那人微皱眉头,没见过中毒的人还如此骄傲得意,却也只得大步绕过书案走来,一撩袖袍抓住顾青山肥肿的手腕,扬手在她掌心撒下药粉,尔后嫌弃地丢开她的“蹄子”,闷闷地说:“一炷香后便会消肿。”
“好。”顾青山眯着眼打量自己双手,笑道,“一炷香后我再帮你。”
银发男子面无表情的背转身去,懒得看她一眼。
一炷香未到,顾青山见自己的手的确好了些许,确定是解药后,倒也心满意足地释然笑道:“我们时间也不多,也无须等那么久,你去屋外的两尊门海里捞一捞,定会有所发现。”
门海便是吉祥缸,可蓄水、镇宅辟邪,有钱人的家里都有。
进屋前,顾青山留意到石阶两侧设有一对高大的青铜缸,几乎与她齐胸,缸里蓄满了水,水面被雨滴打得清脆的响,溅起一颗颗透凉的水珠。她早已猜想玉清乌或在吉祥缸底部,奈何她一双猪蹄手什么都做不了,本就盘算利用这家伙。
顾青山瞧着他站在门海前的侧影,眯着笑眼看得赏心悦目。
汹涌的暴雨溅起白白水花勾勒出他刀雕刻般的完美体形,挺拔魁梧,岿然不动,如危峰兀立,透着生人勿进的威势与危险,愈发衬得他孤冷清傲。
他扫了眼顾青山的笑脸,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是无声在说:“骗我的人,没有好下场。”
顾青山挥了挥手,一副“我骗你是小狗”的模样哄骗他。
反正已打脸一次当了小狗,再当一回又何妨?
他有所迟疑,却依旧纵身跃进硕大的水缸里,霎时自身侧溅开一圈飞落的水花。
顾青山惬意地欣赏着,这水缸分明看着大得惊人,可当他器宇轩昂、高大俊美地站在缸里,这水缸竟显得好小,哪还能见镇宅的气势?
他伸手向缸底捞起一物什再飞身跃出时,水自他肩头唰唰流淌如瀑,仿佛是黏在背后的银发化成了水。那紧贴湿衣的宽肩窄腰在雨里摆动时更是魅惑妖娆,叫她蹭的一下眼里发亮。
“为何将药藏水里?”
他大步进屋,银发垂顺,滴滴答答淌了满地的水,手里正举着湿哒哒的密封药匣。
可顾青山压根儿没注意他的话,只津津有味地盯着他这一身如刚刚沐浴而来的模样。
水珠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