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独立管辖,百年来倒也自成规矩。
只不坏了这规矩,无论来者何国何人,金城都一视同仁。
而百草堂药铺,只不过是城里不起眼的一处角落。
一日清晨,炊烟袅袅。
街头巷尾开门买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混着邻里的犬吠,朴实又热闹。
顾青山已早早地赶到胡府。
昨日胡府管家来百草堂请顾青山出诊,说是胡家阿郎病入膏肓,请来的郎中皆束手无策。
这不顾青山刚刚落轿,已有主事管家候得如热油锅上的蚂蚁,顾不得寒暄半句已催促让进府中。
未几,一行人正步入胡家阿郎所住的主院,忽的有个小厮急急跑来险些撞上管家。
小厮一惊,哆哆嗦嗦侧身候在垂花门外,身后的丫鬟手里还端着半盆血水,忙解释刚刚阿郎又犯了病,他正去府中的药库看看新熬的药怎还未送来。
管家闻言来不及责备小厮的莽撞,忙打起帘子引荐顾青山入内室。
内室垂夹棉缎帘,雕窗紧闭,闷了满屋子的恶气与血腥味,混着窒闷的熏香。
一妻一妾各坐床前的绣墩上掩面而泣,令顾青山也觉胸闷气短、时日不多,何况病榻上神色恹恹的胡家阿郎?
妻妾自起身与顾青山见过,请他坐于病榻前看诊。
顾青山一壁把脉,一壁看向胡家阿郎的病容。
他已年过半百,脸色惨白,嘴唇无色,眉头疼得拧成沟壑,却又乏力地睁开眼瞟向顾青山,眸中竟是烦躁厌恶之意。
胡夫人急问:“顾郎中,阿郎已服用各家方子皆不见效,不知用玉清乌可有疗效?”
“玉清乌虽是可遇不可求的旷世奇药,但阿郎已吐血至阳气衰疲,玉清乌助寒邪入体只适得其反。”顾青山坐于案前写下两副药方递给管家,“阿郎病情拖延至今,当是被误诊为胃中积热,未究其根本。”
管家捧过药方细细斟酌,想来是个略懂药理的,点头后,胡夫人立即吩咐小厮送去药库。
顾青山打开药箱,取出针灸之物,聚精会神替胡家阿郎施针合谷、内关与足三里等穴。
又一刻钟,病者本来紧皱的眉头竟已渐渐舒展。
管家惊讶之余这才对顾青山另眼相看,他请顾青山来也无非是病急乱投医,未曾想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还真有几分本事,可这些年来为何从未在金城听过此人大名呢?
顾青山再拔掉银针时,胡家阿郎早已安安稳稳睡去。
妻妾并管家皆大松一口气,忙按顾青山的嘱咐掀起门帘稍稍透气。
胡夫人一一用心记下相关照料事宜,方才派管家送顾青山,不曾料一个小厮急急跑来回禀:“府外有人来寻顾郎中,说是药铺出了要紧事!有人……有人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