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这才上前低语道:“这二殿下好生纨绔跋扈,当真名不虚传。”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想害死我们全家?”绾泽道一声低吼,管家立时缩紧了脖子,“你可知他如今圣宠优渥,只怕是日后太子!”
“可三皇子那边……”
“闭嘴!”绾泽道急得跺脚,环顾四下,“你这愚蠢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变得更蠢了?”
管家自知失言,紧紧捂着嘴,当即缩头缩脑地随着绾泽道穿廊而去。
月暗云深,悬挂在重重飞檐角后,小径上窸窸窣窣的裙裳擦地,侍婢们拎着灯笼在前引路,在寂寂的冬夜里她们冻得呼出阵阵白气,转眼即散,皆心照不宣地对身后互掐互怼的二人不闻不看。
步入芦馆,景凌立时命侍婢退下,嵩义合上黑漆院门,掌灯前行。
顾青山这时复又开始挣扎景凌的胳膊,竟被他以内力僵持强行圈了一路,很是别扭。
“为何总对我这般?”景凌低眉浅笑,“我看你在大街上、妓馆里同陆承音这般亲密,却也不甚排斥他,为何……独独是我?啊,可是我于你而言,是别样的存在?”
“你少自视甚高了!”顾青山去踩他的脚竟又踩空,忽而想起什么,恼怒地皱眉,冷淡一晒,“你竟派人跟踪我?”
“此话差矣,我本与安乐公主同行观戏,怎知唱戏的人正是你和陆承音?”
顾青山一时愕然忘了反抗,竟不知那日这家伙也在。
她疑惑地瞪了他一眼,他笑得清逸灵动,愈发如此,顾青山愈是觉得他此话有诈、半真半假,恍惚间,她似听见有人唤着自己,循声看去,只见屋中赫然走出一道月华般纯澈清凉的白影,上扬的唇角噙着温柔的暖笑,何等明耀生辉。
顾青山只觉眼前骤然一暗,景凌忽地窜到她眼前,挡住她的视野,笑吟吟调侃:“真是见异思迁。早知如此,我也无须命白风接他们前来。”
顾青山想起先走一步的白风,皱眉,“他们指谁?”
景凌勾唇浅笑,微挑的眉梢透着fēng_liú优雅的慵懒,未启唇,陆承音已赶来护住顾青山,如一道冰冷的华光倾泻,只神色不动地肃然道:“二殿下深夜相邀,所为何事?”
景凌挠了挠头,故作意味深长地叹息笑道:“我好心做事,你们倒如此待我?”
“殿下!郎君!”
屋中的香罗袖搀扶桃姨娘迎来,许是听见争执之声,二人的脸色皆是焦急不安。
顾青山尚未应声,廊下忽地一阵凉风拂面,看似寻常,顾青山与景凌却已隐约有感,抬眸望去,只见长廊曲折,影影绰绰间,白风踏夜而来,身后紧跟一魁梧之人,步下无声,月华黯淡,廊下无灯,旁人未曾看清。
顾青山却已啧了一声,斜睨了一眼景凌。
景凌一览无余地捕捉着她眸光里的深意,刹那笑得眉飞色舞,一副急于邀功的模样。
顾青山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着,人模狗样!
“殿下。”白风上前拱手抱拳,“人已带到。”
他侧身相让,一袭黛色襦裙的妇人微微扬颌,竟是张酷似男人的脸,刚毅方硬得不伦不类,眉弓与颧骨高凸,双眸凹陷,方方正正的大脸看上去凶恶蛮横,偏着身女裙何等怪异诡谲,唬得桃姨娘等人大惊失色,也不知这身衣裳是如何穿得上身。
这人目光逡巡,视线骤然落在陆承音眉眼,竟倒抽一口冷气踉跄半步,大呼一声:“我儿!”
桃姨娘的胸臆蓦然揪紧,匪夷所思看向陆承音,他却早已看直了双眼,脸色煞白。
景凌此时方才言道:“陆清心之死,她乃唯一知情人,昔年也是你娘亲好友。”
陆承音心口一顿,像被塞了一团雪,冰冷刺骨,偏又窒息到痛得犹如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