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驶进一片比较宽阔的水域——一个四周环绕着树木的小湖。小湖的形状如满月,周围的树枝上挂着无数盏灯, 几乎照亮了这一小块空间。树上星星点点的灯如天上繁星, 倒映在镜面般的湖水中, 又变成了另外一个翻转的天, 置身其中,只感觉天地浑然一体, 放眼全是明亮灯火。
饶是梅逐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也愣了一下,随即他扭头看身边的武祯。她一脸的自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仿佛在说“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梅逐雨失笑的摇摇头, 一手揽着武祯的后脖子,将她的脑门抵在自己下巴上,几乎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轻声道:“我早该想到, 你肯定又是准备了什么。”
武祯一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把他推开一些,挑眉,“怎么,不喜欢?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准备的。”
梅逐雨望着她,“喜欢。”
“都喜欢。”武祯重新被他抱进了怀里。
静夜如水, 两人裹着一件大大的皮毛斗篷, 在湖中央的小船里, 静静看着四面灯火, 直到这些明亮的灯渐渐燃尽,一盏接一盏的熄灭,远方天际慢慢染出一片浅蓝的鱼肚白,就宛如一场明亮起来的美梦。
而当天色完全亮起来之后,这里又展现出了另一种美。周围树木被白霜凝结覆盖,真如玉树琼枝,倒映在白日里看上去清澈透亮的湖中,干净的不染一点尘埃。
武祯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被梅逐雨抱在怀里,连脑袋都裹在皮裘里,温暖舒适的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感觉天亮了,她打了个呵欠掀开皮裘一角探出脑袋,随着动作呼出一大口白气。
梅逐雨原本正看着天边,感觉到怀里的动静,低头看来。
他一夜都没休息,但精神仍旧很好,额前的发和眉毛以及睫毛上,都凝上了一些白霜,衬得他一双眼睛更加沉静温柔。
武祯伸手擦了擦他的眉毛,又在他颜色稍显寡淡的嘴唇上啃了一口。冰凉凉的,像是啃了一口雪。
“怎么不到船舱里面休息,在外面坐了一晚上?”
“嗯。”梅逐雨反手擦了擦睫毛上挂着的一点水汽,那是冰霜消融后的细碎水珠。
“手脚肯定也僵了,真傻。”武祯评价。
梅逐雨不答,倒是笑了一下。她为他准备的美景,他想多看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摸了摸武祯的肚子,梅逐雨忽然道:“孩子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我听说妇人产子异常痛苦,到时候,我们互换,我替你受这一遭。”
武祯默然不语,凝视着他的脸,半晌后笑道:“行啊。”
然而,这会儿武祯答应的大方又爽快,可两个月后孩子出生,她压根就没有信守承诺的意思。
孩子出生那天,艳阳高照,驱散了些冬日寒冷。武祯似乎有预感,这一天并没有出门,准备在家待着晒太阳。早上梅逐雨出门上值,她还笑眯眯的给他挥了挥手,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梅逐雨走后没多久,武祯捏着眉心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准备一下,我要生了。”说完可能因为疼,低骂了声。
所以等梅逐雨和往常一样下值回家的时候,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恭喜郎君,夫人生了个小郎君呢!”仆妇们笑盈盈的贺喜,梅道长傻了一下,接着快步冲进了房间。谁知打开门转过屏风,他一眼就看到武祯披头散发的靠坐在床榻上,吨吨吨的大口喝酒,整个人完全没有刚生完孩子的虚弱,甚至称得上红光满面。
梅逐雨脸上的焦急和担忧之色就这么被眼前一幕给打散了,而武祯仰头喝完了一坛酒,仿佛解了多年酒瘾,心情愉悦又满足的赞了声,“好酒!”
转头见到梅逐雨傻在门口,她有一点点心虚,不过很快就理直气壮了,笑道:“生完孩子,总算能解解酒瘾了,你放心,我没多喝,就喝了一坛。”
那酒壶上绘着一朵小小梅花,梅逐雨记得是之前在梅园带回来的,武祯口口声声说要留着当满月酒,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酒藏到床底下去的?
看他目光定在酒坛上,武祯把孩子扔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快来看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怪难看的。”
梅逐雨果然回神了,没有再追究这个酒的事,快步走到床边,探头去看被放在武祯床内侧的孩子,他被襁褓裹得好好的,嘴巴蠕动,睡得香甜,小的还没有他半个手臂长。就如武祯说得,这孩子整个人皱巴巴红通通,确实……不怎么好看。
不过梅道长一点都不嫌弃,弯腰碰了碰小孩子软绵的脸颊,一碰就收手了,像是怕碰碎了,随即他转向武祯,一把拉过她手上那酒坛放旁边一放,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又接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样子有点凶。
“说话不算数,你之前可是在骗我?”梅道长板起脸质问。
武祯毫无畏惧,甚至不正经的摸着他的脸笑眯眯道:“那不叫骗你,那叫哄你。”
梅逐雨看她毫无反省的样子,半晌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擦了擦她的脸颊,“你太辛苦了。”
武祯握住他抚自己脸的手,“你也劳累担忧了。”
毫无存在感的孩子突然发出一阵哭声,打破了爹娘之间的暧昧温情。武祯一秒面无表情,抱起孩子塞进梅道长怀里,“咱们之前可说好了,我负责生,你负责带孩子,交给你了,郎君。”
梅逐雨:“……?”什么时候说好了?
孩子出生在天气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