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有商队的规矩,劫财也有劫财的规矩。
通常是一帮绿林好汉们拉帮结派,聚众堵在荒无人烟的过道上,专门堵些走镖的贩货的,双方互相介绍一番,拉扯些道上的关系,最后大家互相给个脸面,交个过路费,草草了事。
听到大汉的喊话,韩四平早有准备,与小头佬儿对视几眼,学着戏文里大声唱诺: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到了山下,激起阵阵回声,几只麻雀扑腾乱飞。
还不待商队反应过来,小头佬儿深吸一口气,半掩着嘴巴喝彩道:“好!好!好!”
这几个好字由小头佬儿吼出,竟似数十人齐齐发声,似一齐发出的喝彩!
“好!”
“大寨主说的是!”
“俺们抢他个娘的!”
寨民齐齐应和。
一时间,山头上嘈嘈杂杂,人声鼎沸,好似藏了上百人。
这是众人早已想出来的主意,虚张声势,吓唬那商队不敢轻易搏命。
裴山红果然中计,脸色大变,在山下大喊:“诸位好汉爷,可否给个数目。”
“一百两银子!”韩四平粗声粗气地回应,底气十足。
“好!诸位好汉爷稍候,待裴某回去取了银子来。”裴山红一口答应下来,策马回到商队,想是去筹集银两了。
山上寨民顿时心头火热,个个兴奋地不行。
这计策果然靠谱。那可是一百两银子,不知每人能分多少。
“一百两银子答应得那么快?”苏杰跟老姚头站在山顶,暗暗盘算一百两银子的购买力。
要不是村里用钱的地方少,他也不必如此费这个劲。
这一百两银子对商队来或许说不多,只是区区过路费。
可对村寨来说,这一百两银子可是不少,能吃上好几年,还能过个有酒有肉的大年了。
“这回真是发了。”李大眼情不自禁道:“四哥!那么大一笔银子,莫要给人家诓骗咯,让俺先瞧瞧银子是真的是假的!”
韩四平脸色凝重,缓缓点头,李大眼谨慎非常,让他去清点银两,想必是不会错的。
一盏茶的功夫,商队里跑出了两人,粗麻布衣,看起来是商贩。
俩人一左一右,提着只深色木匣,跑到山道边上,把木匣往路边一丢,就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商队。
木匣摔在地面,盒口掀起,几锭银两滚落出来,烈日照射下,银光闪闪,耀眼无比。
真是银子!
寨民的眼神再也控制不住,一个个露出脑袋,时不时瞧那木匣几眼。
韩四平曾多次打劫,也曾多次与猛兽搏杀,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心潮澎湃。
打劫商队居然这般轻松,难怪蜈蚣岭的歹人们乐此不疲!如此不费手脚就轻易拿到了银子!再来个几趟,都能直接能在县城买块地了!
“大眼!”
韩四平一声招呼,示意李大眼前去清点银两。
李大眼早已迫不及待,领着狗剩子背起竹筐,两人屁颠屁颠跑下山脚清点银两。
李大眼十分激动,一张黑脸映出红光,逐一检查银两是有有恙。而狗剩子虽然傻,却也懂的银子的好吃,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将确认好的银两往竹筐里装。
这一幕都叫裴山红看在眼里,他蹙起了眉头,疑惑顿生。他常年四处奔走,见多识广,眼光老辣。
此时的山贼和绿林好汉,大多穿些乱七八糟的衣物,多为抢夺来的。有穿锦袍的,有穿一套短打的,有穿皮革的,甚至有衣不蔽体的,只带一柄长刀就出来打家劫舍的。
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均是样貌粗犷,透露着一股粗莽甚至粗鲁的草莽气质。
可眼前一人身穿麻葛,扎着裤脚,另一人身穿兽皮。其中一个黑脸的甚至还将每块银两都咬上一两口,哪里半点绿林人粗犷强悍的样子,反而像极了乡下没见过世面,节衣缩食的农户。
“这馍谷山看起来不大,能藏下那么多人么?”他抬头看向山头,越看越觉得古怪,蜈蚣岭的人他见识过,不是这伙人,附近也其他山贼盘踞了。
众寨民被白花花的银锭刺地挪不开眼,苏杰却好奇地打量商队,他只去过乡上售卖过兽皮,并未见过多少世面。
苏杰注意到,商队中有不少马匹,正载着货物。看到风尘仆仆的商贩,看到手持皮鞭的把式,看到身佩长刀的骑手。这所见的一切,不断地挑拨着他这未成年人的好奇心。
商队中,那头领模样的人对身旁骑手使了个眼神,俩人点点头,缓缓策马上前。
苏杰心里奇怪,难不成还得握个手,再套套交情互相客气几句,恭贺下双方合作愉快,下次继续?
“大眼!小心!”
韩四平已经喊出了声。
前头的两名骑士已经发起了冲锋,瞬息而至。
长刀出鞘,兜过头顶,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死亡,扑面而来。
......
云朵遮掩烈日。
惨叫声划过馍谷山。
韩四平最先察觉不妙,搭弓射出一箭,正中一名骑手胯下战马,战马嘶声长鸣,已经咕咚摔倒在地,骑手躲闪不及,也一同摔落。
另一名骑手纵马挥刀,狗剩子躲闪不及,叫他一刀砍在脖颈,血花喷溅,飞起好大一颗头颅!
危急关头,李大眼慌乱之中抽出刀具,可奔马已经踏到,骑手厉声急喝,长刀再砍,直取李大眼。李大眼抵挡不及,被一刀砍在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