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梧不是没有一丝感觉。
他不知为何会如此。
他在何彦欢之前来到这里,这个一点都不清楚的世界里。
只他一个人,无人相伴。
他便一直流浪至此,没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地方,没有特别想要见的人。
这人生啊,有什么意思?
他一直相伴的,视如亲人的欢儿,死了,死在一片沙滩之上。
安安静静,他寻到人时,他便如同熟睡了一般,神色都是安然自若。
他谭梧都不敢向前靠近一步。
唯恐惊了他一般。
欢儿睡眠一直都是不好,只要有丝毫的动静便会惊坐起。
而后,便是缠着他的胃疼。
他谭梧也有着胃疼的毛病,虽不如欢儿来的严重,但从孤儿院出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
这并非言孤儿院有何不好。
孩子太多,一一盛好饭菜端上桌子后,再规规矩矩的坐好,吃饭,与他们而言饭菜早已不若开始那般的热。
春秋夏都无妨,可冬季不可。
他是喜欢孤儿院的。
他喜欢一个人,再没有遇到欢儿之前,他一直都是如此认为的。
他喜欢一个人在所有人洗过澡之后再进去洗着冷水;
喜欢在众人吃完以后,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吃着饭食;
他乐意在孤儿院允许的范围内,找一个地方,一个人待着,发发呆,亦或是观察着院子里其他的小朋友。
可他谭梧不会靠近。
他好似生活的旁观着,看着别人在一侧手舞足蹈,悲欢离合。
多有趣!
他注定是生活的异者,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让那对在他记忆没有一丝一毫印记的父母亲将他抛弃在这孤儿院里。
他有着一颗脆弱的心脏,一颗随时随地都会让他一命呜呼的心脏。
跑不得,激动不得,不可大喜大悲……
诸多限制于此,他不喜欢此道,所以常常逆着而行,他不能够遇着刺激,可他偏偏喜欢冷水充斥而下的遍体生寒的痛快淋漓。
他不厌恶世道,不嫌恶自己的人生,对着这残破的身躯比之讨厌,不若说还有丝丝的喜欢之意。
他喜欢自己的凉薄。
看着别人追逐也好,爱恨情仇也罢,此间种种,犹如一幕幕戏剧,看起来好不过瘾。
他是生活,生命的旁观者。
冷静的活着。
他不会自杀,人生与他是一道虽不绚丽,可幽静安宁的小道,他喜欢这条小道,虽不及别人的宽广,平坦。可胜在颇有生趣。
他亦不畏惧死去,他带着一个随时可以判他生死的心脏,可不畏生死。
无事安静之时,他想过,若是人逝去以后,真有一个光怪陆离的世间接纳世间生魂,那他谭梧便为那光怪陆离世界的旁观客。
多好,他喜欢乐此不彼的瞧着他人,感受他人。
若是人世以后,便再无那些个鬼界,冥府,这样也挺好,干干净净,再没有那些个纠葛纷扰。
赤条条而来,自然是该赤条条而去。
知晓这些的时候,他方才八九模样。
他从来都不诉之于口。
怕吓到那群整日围着他的。
他会如此度过一生,若是没有意外。
欢儿便是那个意外。
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里,没有哪个可以和常人无异的,多数充斥的都是不甘心。
还有怨怼,以及对他人重重的怀疑。
不甘心是为何被抛弃的会是自己!
怨怼那些自作主张将自己生下却转脸弃之如蔽履。
怀疑每一个对他稍稍好上一分的人,俱是不怀好意之辈。
他们可怜,却亦是可悲。
这原生之地不是家庭,可家庭的选择跟着他们一辈子,犹如梦魇一般,再不可睁开那双眼目。
终其一生,渴望爱护却不敢踏出一步,可怜一生的生物。
他们不知道终其一生,自己才是自己的归宿吗?
可这里面竟是有意外。
欢儿便是那个意外。欢儿来的当时,他谭梧在那孤儿院门前,看到的他,身上穿的干干净净,明媚皓齿的小娃娃。
惹人怜爱。
这是谭梧第一印象。
可入得了这孤儿院里的小娃娃,一开始进来时,虽不至于人人都是惹人怜的模样。
但是入得这三两月后,便被这里气息所沾染,再寻不到一丝才进入之地时那被人呵护过的身影。
可那孩子是个例外。
谭梧以为他是个哑巴,三个月孤儿院的众多护工轮番上阵,都没能够让他开口言语。
他惹人怜爱,却是不愿让人怜爱与他。
与他谭梧一样,是个异类。
谭梧便对他注意三分。看着他舍了别人想要之物,看着那一副死心眼的模样,看着他在角落里的默默执着。
这小娃娃倒是让他觉得有趣得很。
便渐渐注意的越来越多些。
后来,救了他一回,逗弄与他,看着他开口言,觉得这也是件让他觉得颇为有趣的事情。
可这孤儿院却是只能够留他到十八岁。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与金钱名利,他不在意,唯一遗憾的是没办法再看那小家伙。
这些年与小家伙朝夕相处,他未曾与人如此,便不知他们口中的亲情是不是如今这物。
可是他从未在小家伙身上失了兴趣,他从未让他失望过,执着也好,性格也罢,虽说平日里说的不多,对着谭梧倒是多了些话,谭梧不知为何对着有时对着他耍无赖的小家伙,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