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胥年一个冷冽的眼神,薛帅便明了他意思,点了点头冲那刺客道:“若是现在在听声音,可辨认得出?”
刺客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薛帅冲着殿门处立着的侍卫扬了扬手,殿外便进来了三个老嬷嬷。
薛帅到底是个精明得力人,一刻钟刚至,不光是名册,连那三个老嬷嬷人都领上了殿。
但因拿人匆忙,嬷嬷们都不知自己为何被抓来,面上都一脸疑惑,尤其是一进殿时,瞧见地上跪着的那个浑身是血痕,更是心惊肉跳不敢妄动。
薛帅来到最边上的这个瘦弱的老嬷嬷跟前道:“你是哪个宫的,这月初一出宫所为何事?”
老嬷嬷颤着眼,长出了口气,稳住了心神,这才开口,原是被林胥福请去了福宁王府,专程教授清玲县主规矩,那清玲县主是林胥福的独女,自幼娇宠惯了,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
刺客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薛帅又走到了中间那嬷嬷身边,问了一样的话,这嬷嬷与方才那个不同,身形瞧着与那画像中的有些相像,林胥年不由探了探身,眯起了眼。
这殿下跪着的老嬷嬷,他是认得的,是那燕妃跟前的刘嬷嬷。
刘嬷嬷挺着身子,刚说了是瑞德宫的,那刺客便立刻浑身一怔,斜着眼便开始打量她,薛帅也是看出了不对劲儿,便多问了几句。
这半年来,每逢初一,刘嬷嬷便会去梁府一趟,梁府有几个还未出阁的小姐,与方才那嬷嬷的缘由相似,也是去教授规矩的。
刘嬷嬷话音一落,那刺客忙朝殿上磕了个响头,伸手便指着刘嬷嬷连声道:“就是她,就是她,该死的害了我一众兄弟!”
刘嬷嬷心里一惊,面上却丝毫不乱:“大殿之上你可莫要胡说,老奴根本就不认得你。”
“你、你、你事情败露便翻脸还不认人了!”那刺客起了劲儿,冲着刘嬷嬷叫嚷了半天。
薛帅心里也知道,这事一下将燕妃牵扯了进来,便去瞧林胥年的神色,林胥年没有出言制止,而是一直盯着刘嬷嬷,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嬷嬷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膝行了两步,冲陛下拜了一拜道:“老奴根本没见过此人,此人说的每一个字,老奴都听不懂。”
“你个老不要脸的!那日你还说,若是事成了,还会再给一箱黄金的!我呸!”
这刺客俨然一副市井混子的模样,说着还朝刘嬷嬷啐了一口。
薛统领见他蹬鼻子上脸,一脚将他踹翻:“休得胡闹!”
“朕再问你一遍,确认是她么?”林胥年绷着面看不透心思,只是让人觉得浑身生寒。
那刺客下意识抬了下眼皮,又连忙伏地,颤着声道:“草民确认。”
“将他拖下去,带燕妃,其余人,散了。”
刘嬷嬷一听林胥年这阴冷的声,便知要坏事了,在地上拜了又拜,哭腔道:“万万不可啊陛下!这贼人是胡言乱语,信不得啊!”
林胥年已是相当疲惫,接过于公公递来的清茶,抬盏一口饮尽,看都没在看她,淡淡道了一个字:“罚。”
两个侍卫连忙将刘嬷嬷架出了大殿,眨眼功夫殿内便只剩林胥年,于公公和薛统领三人,一时安静的渗人。
薛统领缓步上前,拱了拱手,那面色有些犹豫,轻声道:“陛下……”
刚一出声,林胥年倏地抬起了那冷冽的眸子,薛统领自是知道这代表何意,闭了嘴再不敢吱声。
林胥年知道他想说什么,的确,仅凭这刺客一人之言,定不能如此将燕妃定罪,所以他在等,等宫外的消息。
在林胥年喝了第四盏茶时,燕妃才被带进了殿。
她盘起的发髻略有些凌乱,上面的步摇发簪皆是素色,眸中噙着泪,每行一步皆显得身子羸弱不堪般飘飘摇摇,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之态。
她缓缓行了一礼,颤着声道:“臣妾匆忙被侍卫带来,顾不得端整仪容,望陛下见谅。”
说着,燕妃抽泣了一声,抬手将额边一缕乱发别在了耳后。
这模样与往日里盛气凌人的燕妃截然不同,可这殿内的三个皆不是好哄之人,连于公公,也瞧了出来,这一身装扮表面匆促,实则是她特意为之。
“朕降了你的位,你可心中有怨?”林胥年并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声音缓和来了这么一句。
怨,燕妃如何能不怨,只是这份怨气,自是不能叫他知晓。
“臣妾怨也是怨自己令陛下失望了,没能照顾好宫中姐妹。”
燕妃这几句可是费了心思的,她可不会主动将疏忽管教或者失责这几字脱出,反而如此一说,倒像是真的受了委屈。
林胥年心中冷笑,这么些年来,她是何性子,他如何会不知,只是若不过分,看在梁丞相面上,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知道朕为何传你?”林胥年眸中毫无情感,仿佛殿下之人与他无任何关系。
燕妃听到他语气冷漠,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垂着眼摇了摇头。
林胥年冲薛统领使了个眼色,薛统领便对外唤了一声,殿门一开,燕妃瞬时变了神色。
只见刘嬷嬷面色惨白,身上血迹斑斑,架她的侍卫一松手,她便如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在地上。
刘嬷嬷强撑着身子跪住,还不望礼数,弱声道:“参见陛下……”这身子叩在地上,一时半会儿也没力气抬起来。
望着跟自己多年的嬷嬷受了如此的罪,燕妃纵是个狠心的,此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