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递到苏夫人手中,她只看了一眼,便甩着火红衣袖,将其丢到火中,“传令下去,不可轻举妄动。”
“是!”驯养信鸽的弟子应道。他不敢歇息片刻,匆匆赶去传令。
大师兄见状十分不解:“门下弟子传讯前来,说是马车内坐的人身份不明,说不准就是他,为何你却下令不许轻举妄动?”
事实上,这封信没传到手中便焚化成灰,他有些不愉。
“闲王的马车,怎么能会有身份不明之人呢。”苏夫人哪能猜不出他的想法,她掩唇一笑,半是点醒半是解释,“马车才入江州城,我便查过,何须座下弟子报信。这马车内啊,坐的不是别人,是闲王的二夫人。”
“二夫人?这闲王究竟有几位夫人?”小师弟眼中幽光浮动,他没想到苏夫人的势力,已经大到能够插手守军令。
苏夫人不着痕迹地瞥他一眼:“传闻闲王不近女色,只有一位今上指下的婚约,只是称作‘二夫人’罢了。”
“可是,如何确认,那车中之人便是王妃呢?”一贯沉默的二师兄突然出言道。
“王妃的信物是一副银镯,上雕鹿角明纹,守城的兵卒亲眼所见,马车内探出的手上,戴着这副银镯。”
小师弟若有所思:“如此说来,现下只能一面四处搜寻,一面——”
苏夫人猛地收住微笑,道:“静观其变。”
……
华盖马车驶入逢春渊后,一路向北面院落疾行。逢春渊仿江州古制,东南为尊,西北方是仆从居所及一应粗事所在,马厩正是布在北面。
停下的马车由粗使仆从接走,而马夫与车内的“二夫人”则被等候已久的侍女,引着去往东边的客居——落花居。
侍女年岁尚小,梳的还是高耸的丫鬟髻。她是闲王妃身边的丫鬟,自然知道两个是冒牌货,神情上不免有几分傲色,“王爷惯好风雅,瞧你们这一身尘灰的,还不去洗干净,再来请我。”
说完这句话,她不待二人反应,便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开了。
“段哥哥,闲王府宅的人,都这么凶吗?”伪装成“二夫人”的扶药垂着头,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马夫”段解云饶有兴致,安慰道:“并不都是如此,闲王一点也不凶,你一见便知。”
如此天然去雕饰的演法,可比他的易容术有趣,他得好好学一学。
扶药听了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落花居的侍女闻声而来,打断了二人对话,“请二位客人随我来。”
落花居内的侍女各个温顺有礼,并早已备好热水并干净衣物,只待二人前来。洗去一身尘灰后,二人清清爽爽,由落花居的侍女引着前往游廊——引路之事,合该由先前的倨傲侍女来做——但是段解云不愿舍近求远。
廊下是大片莲池,此时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闲王立上头……在此小酌怡情。他倚着朱红阑干,背身而立,看不清面容。
待要踏上廊桥,侍女蓦然停步,道:“奴家乃是下等侍女,贸然为公子引路,已为不妥当,余下的路,是万万不能前去的了,还请二位贵客体谅。”
语罢,她翩然而去。
“段哥哥,王爷看起来很可怕啊?”扶药假作紧张,攥紧段解云衣角,吞了吞口水。
果然,段解云温柔安慰道:“莫怕,一切有我。”
“有段哥哥在的话,我一点也不怕。”话虽如此,她手上却一点也没松,似乎依旧很害怕。
事实上,扶药正为即将见到闲王而兴奋。她万万没有想到,远居西域的魔教教主,竟然与帝京的闲王有所牵扯——她必须尽快将消息送到主人手中,以便主人的计划施行。
段解云安能猜不出她的想法,不禁勾起一抹冷笑。闲王的府宅,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天罗地网,疏而不漏,凭她那点伎俩,也想传递消息?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扮成细心的“段哥哥”,带着她穿过廊桥,来到廊下的莲池边。池边的琉璃亭中,立着的白发蓝衣男子闻声而动,转过身来。